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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進屋後,掃了一眼,還不如他租住的公寓。他以前的標準那麼高,吃穿用絕不懈怠。

    現在,怎麼能在這樣的環境裡獨自忍受?韓思農在屋裡一派悠然,並不介意,他倒比韓思農介意,可真是賤嗖嗖的同情心泛濫。

    韓思農讓他隨便坐,這裡如此侷促,坐下,也是坐立難安。

    厲永奎生出不忍,脫口而出:「你們事務所給的薪金真得很少嗎?」

    韓思農聽到他這句,先是一愣,然後笑起來。

    「怎麼?心疼我?」

    「你臉皮可真厚,隨便問問而已。」厲永奎別過頭去。

    「喝啤酒嗎?」韓思農問。

    「都可以。」

    韓思農給厲永奎拿來啤酒,自己喝的卻是礦泉水。厲永奎咕咚一口下去,才發現這形勢不對。

    在喝酒這件事上,他栽過跟頭。喝到醉醺醺,然後稀里糊塗和韓思農上了床。

    也不算完全不清醒,至少,他記得是自己先靠過去,朝韓思農索一個吻。那個吻的滋味太烈了,令他回想起來,依舊是既喜悅又難堪。

    「因為你不想在這裡待了,才跟吳葳蕤分手嗎?」

    厲永奎就是這點難纏,任何事都要找出因果。

    韓思農坐在椅子上,將身體的一半朝向他,厲永奎坐在另一張餐椅上,右腳朝斜前方支出,碰到了韓思農的腳尖。

    「你為什麼這麼感興趣?」韓思農一針見血。

    厲永奎掩飾性地喝了一口酒,「我沒有。」

    這麼多回合先發制人,可韓思農只需要一招,就能把他拆台。

    「我的去,我的留,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韓思農轉動了下身體,只留四分之一的側臉給厲永奎。他連他的正臉都不配看了。

    「你錯了,我根本都不懂你。」厲永奎惶然一笑,「我呢,以前想不通,從小到大也沒哪裡不對勁,拼命讀書,就是為了離開。好了,我終於走出我那個小破地方了,結果你又來招我。

    我要是當初知道現在會追在個男人屁股後面跑,我他媽寧可死也不會選擇去W大!

    我承認,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是我沒忍住!

    是我拒絕不了你!現在這樣,就是老天爺的懲罰。懲罰我沒有道德,沒有廉恥,跟他媽一個男人胡搞亂搞!」

    說完,他看向韓思農,觀察他的反應。韓思農嘴角微微向上,像是在笑,其實沒有。好像對什麼都不在乎似的。他感到泄氣,站起來,準備道別離開。

    韓思農叫住他。

    「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什麼?」

    「你應該有更好的未來。」

    厲永奎忽然覺得無比懊惱,韓思農應該是明白了他的企圖,把他識破了。

    從韓思農家裡出來,厲永奎走了六站路回家。要是港島再大點兒就好了,那樣他就可以走一晚上,走得氣喘吁吁渾身散架,再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去難受。

    厲永奎最近在跟一個IPO私募ꁘ案子,他是法務組的,需要負責招股說明書的法律部分。

    此外,還要對公司的董、監、高、做一下背景調查,以防有紕漏。律所之前接過一個案子,也是做IPO……

    因為疏忽,沒有仔細核查一名董事早年註冊的公司。

    此公司只註冊無經營內容,所以企業就無年審,直接進了市場監管黑名單。

    但這名董事早就將這間公司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待把招股說明書往上送時,這名董事的徵信記錄就出現了問題,申請直接被退回。

    案子忙了大半年,顆粒無收不說,還要被氣死。所以,厲永奎雖是第一次接關於IPO的案子,卻格外細緻,生怕出什麼意外,讓整組人都無功而返。

    這天忙到中午,他接到吳葳蕤的簡訊,問他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老實說,厲永奎自認為與吳葳蕤不熟,他願意接近她,也是因為韓思農。

    如今,吳葳蕤與韓思農沒了聯繫,於他,也就沒了用處。他不似韓思農那般多情,要與全世界交好。他承認自己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利己主義罷了。

    他思考片刻,最後還是應允邀請。

    吳葳蕤選在23號,聖誕夜前一天,訂得中環一家法餐,頗為隆重。厲永奎按時赴約。

    一坐下來,厲永奎便開宗明義,讓吳葳蕤不用扭捏,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直說。

    吳葳蕤先是一怔,很快恢復笑容,有些感慨道:「不瞞你說,我的確有些事情想找你諮詢。」

    厲永奎手肘撐在桌面,托住下巴,作聆聽狀。

    她問他,有沒有可能靠假的公章,偽造簽名,達成股權變更。厲永奎說,如果真得簽字蓋章都可以被鑑定為假,股權變更肯定是無效。

    這可能會涉及到民事糾紛。吳葳蕤繼續問,那這官司難打嗎?吳葳蕤沒有指明人物主體是誰,但厲永奎已經明白,這件麻煩事與她脫不了干係。

    厲永奎沉思稍許後才說,不好講,沒有案件材料信息他無法給出任何答案。

    而且自己不擅長民事糾紛,如果她真有需要,可以介紹合適人選。

    吳葳蕤沉默了一會兒後說,好,你餓了吧,我們還是先吃飯。

    這頓飯,厲永奎吃得頗為忐忑。他觀察吳葳蕤的神色,不見異常,還是有盛氣凌人的漂亮。但往往越是平靜,在平靜之下隱藏的波瀾就越是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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