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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他明明白白該進該撤的時間,可厲永奎好像當真了,將自己的另眼相待當作真情。
他愛不了男人,準確來說,愛不了任何人。
他記得那個晚上,厲永奎來找他,他們繞著走,走到廢門那地界,厲永奎突然站住腳問他,韓思農,你敢進去嗎?
厲永奎的神色在月光照耀下很平靜,但不知怎的,韓思農覺察出了些決絕意味。
他說,為什麼不敢呢?
厲永奎聽見他的這句答覆,就拽起他的手腕,撥開腥臭的野草,拉他朝黑暗邁進。
空氣中異味濃烈,像是昆蟲和夏夜同時腐蝕掉了,融化進土壤里,再徐徐散發出來。
厲永奎握著他的手,微微顫抖。
他們沒有聲音地踏進了一片被人懼怕的荒蕪。
天空忽然暗了,月亮躲在雲層後,厲永奎說,我有話要告訴你。
韓思農在黑暗裡看不清他的臉,但他能感受到他的輪廓,他聽見厲永奎繼續說,我發現自己很嫉妒,尤其是看見你和那些女孩在一起——
月亮鑽出雲彩,厲永奎的臉又變清晰了,他停了下來,似乎在醞釀該怎樣說下去。
韓思農鬼使神差地靠過去,在明亮的月光下,吻住厲永奎未出口的下半句。
熬到周末休息,吳葳蕤來找韓思農。她捏著鼻子,在韓思農逼仄的公寓巡視一圈,問他,怎麼住得下去。
韓思農站在床邊,拎起空調薄被一角抖抖,沒什麼表情道:「我覺得挺好。」
吳葳蕤沒聽出他語氣里擱著的情緒,依舊挑剔,「哪裡好了?你以前可講究得很,這鴿子籠打死你都不會住的。」
韓思農像是譏笑,又像是在自嘲,「你說得我像是尊佛,哪兒都納不下。」
吳葳蕤蔻指點點韓思農鼻尖,嬌俏地偎上他肩頭,「怎麼,生氣了?那我賠罪,請你吃飯吧,然後我們再去看電影。」
他們去旺角吃飯,吃完就能去九西洋菜街的百老匯戲院看電影。
當天上映的電影是《玻璃之城》,是他們都熟悉的男女主角。
吳葳蕤看得很是動情,尤其是舒淇扮演的女主,在深夜的電話亭里,向遠在重洋的男友打電話。
舒淇那麼美,卻還是要無奈地對愛人說,港生,你別不說話啊,你不說話就是浪費錢。吳葳蕤因為這幕,落下不少淚。
韓思農終歸是個男人,不懂女人這種沒來由的觸動。他拍拍吳葳蕤的手背,遞上紙巾。
散場時,韓思農對吳葳蕤說:「維港回歸時放的煙花還不如國慶煙花好看。」
吳葳蕤乜他一眼,沒料到他會如此不解風情,怎麼重點盡在無足輕重的煙花上。
可下一秒,吳葳蕤忽然撞他肩膀,指著向外的人流問:「你覺不覺得那個背影很眼熟?」
韓思農順著她指的方向張望,試圖找到目標。
影院光照充足,他輕而易舉就發現了厲永奎的身影。吳葳蕤在他耳邊「咦」了一聲,拉著他向前小跑,自作主張拍向厲永奎的肩膀。
厲永奎有些詫異地回頭,終於發現他倆。
吳葳蕤很是興奮,一直在說好巧好巧,你怎麼也在這兒。厲永奎沒立即回答,朝韓思農看了一眼後,才說學姐,好久不見。吳葳蕤問厲永奎接下來有什麼安排,想要邀請他坐下來好好敘舊。
韓思農微微有些緊張。雖然他對厲永奎很了解,認為他不會瞎說。但他沒有十足把握,厲永奎如果報復心上頭,口無遮攔,自己又該作何解釋。
吳葳蕤疑神疑鬼慣了,自己是疲於解釋的性格,他不想在外鬧得太難看。
沒過一會兒,他又覺得自己這種擔憂毫無意義……畢竟,他和厲永奎現在可是清清白白。
厲永奎面不改色,抬腕看了眼表,笑著應允。
後來,韓思農才發覺,就連這場電影,都像是某種圖謀不軌的隱喻。
三人找了家糖水店落座。
趁著吳葳蕤起身點單,韓思農在桌下用腳尖踢了踢厲永奎的。
厲永奎朝他冷笑,用嘴型問,幹嘛。
韓思農開門見山,低聲問:「你跟蹤我?」
厲永奎被梗了一下,沒好氣道:「你也太自戀了吧。」
韓思農又笑嘻嘻,「別生氣,開玩笑的。怎麼,跟我吃飯不行?吳葳蕤邀你,就可以?」
厲永奎盯著他看,眼裡盛滿了失望,「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韓思農沒有回答,目光越過厲永奎,向吳葳蕤招手,殷勤地替她拉開椅子。
吳葳蕤挨著韓思農坐下,沒多久,甜點就被端了上來。基本上是吳葳蕤在問,厲永奎在回,韓思農做背景。
時間稍縱即逝,很快就到十點半。
厲永奎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吳葳蕤就說,不早了,咱們散吧。說完,遞給厲永奎一張名片,讓他以後有時間就多聯繫走動,大家都在異鄉漂泊,互相要是有什麼狀況,也算是能搭把手幫忙。
厲永奎頗為感激地接下名片,誠懇說了聲好。
在回去的計程車上,吳葳蕤忽然感慨,厲永奎變化真大。
韓思農心不在焉回,是嗎,我怎麼沒發覺。
吳葳蕤白他一眼,「你懂什麼呀,氣質,我說的是氣質。」
「什麼氣質?」韓思農握住吳葳蕤的手腕,邊摩挲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