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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8:14 作者: 蘇小懶
「還有行情?」他呆住,「多……多少?」
她顯然有些猶豫,但還是試探著問:「難道不是趙寶權告訴你的?」
「趙寶權?三班籃球隊的?」
他因為驚訝而提高的音量惹得全班同學的目光都轉過來,別瓊急了,壓低音量,「趙寶權和我是髮小,我從初中起就被他纏著他寫情書,因為……質量比較好,咳咳,極大程度幫助他追到了心儀的女生。後來他索性就幫我代理寫情書業務,他幫我接活兒,但除了他,沒人知道是我寫的。早上你問我的時候……我還以為被你發現了,又因為常見你趙寶權打球,所以還以為是他跟你說的……」
戴川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問:「多少錢一封?」
「千字100。」
他終於忍住沒問她 「你就那麼缺錢」,歪著頭想了一會,問:「要是質量不好怎麼辦?」
「不會的。不要侮辱我的寫作水平。不過,目前還真沒有碰到過不滿意的。你要實在不滿意,那就改,改到滿意為止。」
戴川哭笑不得,掏出書包在裡面翻了好一會兒,毛票加上鋼鏰,九十七塊三毛,「我就這麼多了,都是前後桌,打個折吧。」
沒想到別瓊把信抽回去放到書包里。
「對不起,不還價,概不賒欠。」
----這麼大牌。
不過說真的,太吊人胃口了。
他一把拽下溫沈銳的耳機,「借我10塊錢。」
被突然打擾的溫沈銳只是斜眼看看他,慢慢拿過耳塞重新戴上,連說話都不屑於。
他也不惱,直接拽過溫沈銳的書包,伸進去摸索著,竟真的被他翻出10塊錢來,溫沈銳看看他,仍是沒有講話,像是默許了他的行為。他一股腦把錢推到課桌的前沿,「喂喂喂,夠了。」
別瓊數了數錢,把多餘的毛票鋼鏰扔出來,信封也一起扔給他。
戴川打開信封,拽出來四頁煞是好看的信紙,兩張寫滿了字,兩張空著。均是復古牛皮帶著淡淡的玫瑰香,質感好得很,果然是女生喜歡的玩意兒。
「你看完了沒問題,就抄在那兩張空白信紙上,然後偷偷放進去。」
「夠專業!」他翹起大拇指,拆開信封凝神看起來。
五分鐘後他雙手合十對著別瓊無比虔誠地拜了三拜,「大姐頭,請受小弟一拜。」
那封情書著實專業,語言文字樸實無華,簡潔誠懇,比喻新穎、輕靈,全文引經據典又不失輕鬆幽默,尤其讓他嘆服的是,在情書正文結束後,別瓊在後面加了個備註,詳細註明了以她對邵小尉的了解,各種喜歡的食物和出行路線。
這100塊錢花得超值。
他是在追求邵小尉半年多後,才確定了兩人的戀愛關係的,這封情書並未起到關鍵性的作用,但至少在當時起了個好頭……倆人心知肚明對這件事瞞得天衣無縫,是在高二升高三時那年的暑假,大家出來喝酒。戴川不小心說漏了嘴,邵小尉才知道的。
自己的愛情,不不不,不僅僅是愛情,甚至是人生,竟然被別瓊這個悶聲不響的丫頭片子駕馭了一次,邵小尉十分火大。
她喝光了那天晚上最後一杯扎啤,搖搖晃晃站起來對天發誓:別瓊你個王八蛋,我也要駕馭你的人生。
說完光榮倒下。
那時候大家都年輕,張口閉口動輒人生,未來,前途,理想……時而雄心壯志在我心像個豪邁的英雄即將奔赴沙場,時而多愁善感為了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黯然落淚耿耿於懷。
現在想來不免覺得可笑。
可再想想,又笑不出來。
那樣燦爛單純的校園生活,在工作多年後已是成人的我們,就算心理上再不願承認,終究是早就丟失了曾經的熱情和心境,還有什麼樣的事情,能夠讓我們抱頭痛哭或者開懷大笑?
哪裡又還能夠找到與我們抱頭痛哭或者開懷大笑的人?
他以為邵小尉不過是說說,也許酒醒過後徹底忘記了這件事。
但他顯然低估了女生的復仇之心。
3
整個暑假邵小尉對此事隻字未提。
直到開學的第一天,他在樓道里看年級的分班座位表,赫然看到自己依然和學霸溫沈銳同桌,他倆的前面,仿若複製的高一、高二的座次表,正是邵小尉、別瓊。
----邵小尉的舅舅是年級組長,估計是她央求他這麼排座的吧。
溫沈銳正在位子上看書。
「喂喂喂,聊會兒。」
溫沈銳與他兩年同桌,被同化不少,沾染了很多壞習性,說髒話啦,逃課啦,上課吃零食啦,晚自修偷跑出去跟他看球賽啊……可始終不變的,是各大小考始終穩坐年級第一名交椅的座位。
人家上課睡覺被叫起來回答問題都是正確的。
只差如網上段子所說來一句「老師你要是還有什麼不會的,再叫我。我先睡一會」。他當然沒有張狂到這種程度,但人是真的聰明,大家傳說他早在初中就讀完了高中所有課程,完全可以直接考大學,不過是不想與同齡人生活脫節,才一直按部就班老實就讀。
同學都說他是神童,因見著他上課時常睡覺,卻永遠第一。戴川曾經幾次問過溫沈銳這個問題,他只是笑笑,從未正面回應。
他是不是神童戴川不知道,他只知道,溫沈銳是個聰明人。學生時代我們夸一個人聰明,舉證時會說,學習好啊,每次都能拿高分,就算不複習,也照樣拿第一……但戴川覺得,溫沈銳的聰明,體現在他的記憶力、思維能力、想像力,甚至是操作能力上。高一時他顧忌著溫沈銳是學霸,不敢造次,慢慢熟了摸透脾氣,沒少拉著他一起逃課胡鬧,每每這樣,他都要在回去後看書熬到凌晨天色發白,補上白天落下的課程,才勉強進入全班前十五,年級前100名。
可溫沈銳似乎不是這樣的。
戴川清楚自己荒廢了時光,所以後面努力找補,為的是不讓自己真的落下。而溫沈銳,似乎只是……只是高興。
這感覺就好像,攀越頂峰的大部隊,出現了兩個掉隊的人。其中一個時而分心,攀登一會兒便想要下山轉轉,骨子裡又不甘就此脫離,時時懸在心頭的危機,督促著他不得不趕回來繼續攀爬。累了渴了餓了無聊煩悶了,再下山去轉,周而復始。
而另外一個覺得這個人有趣,有時候也跟上來湊湊熱鬧。
他一直以為他們是一夥的,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對方已經攀越過頂峰無數次。
人家是……用飛的。
只要他願意,他隨時在頂峰。
「聊會就聊會。」一個暑假沒看到戴川,溫沈銳放下手中的書,難得這麼主動,「你家那位呢?」
「說一會就來,到現在沒見到人。」
正說著,邵小尉突然急沖沖跑過來,不由分手拉住溫沈銳的胳膊文:「你還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