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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8:04 作者: 蘇小懶
    我終於明白,我要做些什麼。

    伊莎莎,請原諒,我現在才明白。

    此刻回頭,希望為時還未晚。

    如若你在天有靈,請保佑我此刻返回榕城,他還在原地等我。

    6、

    曾經在喉嚨間摸爬滾打了那麼久的語句,終於有了用兵一時的機會,我望向周或,深吸口氣,一字一頓,說:「周或,不管出於什麼動機,我都希望和你單獨相處。」

    姜易成不可思議地打量著我,「這表白也太大膽點兒了吧?」

    坐在沙發上的周或只是眼皮抬了抬,沒有一點反應。

    我有點急了,轉向姜易成,很不友善地問道:「你能從外面把門關上嗎?」

    姜易成愣住,轉瞬乖乖把門帶上。

    我走到周或面前,蹲下,把雙手放在他的膝蓋上。那一刻,我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仿佛漲潮時撲面而來般呼嘯著,它們追趕著,拍打著,撞擊著,自心臟為起點不斷蔓延著,在整個腔層層遞進著,成千上萬個翻滾著,它們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來。

    我終於開口,「周或,我曾經無數次懊悔,懊悔你在原地的時候,我沒有跟上去。現在,我已經很努力地在追趕了,你願意放慢腳步,和我並肩嗎?」

    他不說話,可是明亮的眸子中分明有我的影子。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10分鐘?或者半個小時?每分每秒,額上開始冒出折磨的汗水,又迅速滑落。已經來了,既然已經全部說出來了,哪怕是拒絕,也要死個明白。這樣想著,居然感覺輕鬆很多,繼續定定看著他,是堅持,也是對峙。

    「對於玩突然失蹤的女人----」周或突然說,「本來我跟她是無話可說的。從她離開的那天起,我就告訴自己,「她已經不在意你,你又幹嗎非要死纏著不放呢?」

    「我……」

    「不管什麼原因,」周或打斷我,「姜易成知道我那一陣是怎麼過來的,我也不想再說。就在我漸漸淡忘,把你從我的生活中徹底清除捤時,你突然跑回來,你擉得,我應該怎麼對待你呢?」

    像是黑暗中燃起的忽明忽暗的蠟燭,終於被強勁的風吹滅。我的眼神跟著黯淡下來,卻又強裝鎮靜,「周或,我以為你和唐書瑤在一起,我當時,無法……無法接受……我以為放棄也是成全你。」

    周或降頭的青筋憤怒得暴起,他咬住嘴唇,「我當時也是想試探你,故意做出那副樣子,希望可以喚醒你,沒想到適得其反……」

    「對不起……周或,以前是我的錯,可是這次,我,再不想錯過你。」想撁和你在一起的心,自此堅定不移,這樣想著,忽擉多了強大的力量。

    他的胳臂抬起,雙手撫住我的臉。

    我們就這樣看著彼此。

    終於,他長嘆一口氣,喃喃道:「水清,第一次你拒絕我,第二次你徹底離開我,這兩次錯誤,而我當時的弄巧成拙和剛才的十五分鐘對你湯默的煎熬,現在,就算徹底兩清罷。」

    哪裡投過來的強力探照燈,明晃晃地直逼人眼。

    尾聲

    陪龔心去醫院做產前定期檢查,周或執意要我做體檢,還強調以後定期做,一年一次。高分在一邊開玩笑,說你們進展可夠神速的,這在一起才幾天啊,就已經開始為生寶寶打算啦?

    周或用腳擦著地,臉紅紅地不知道說什麼。龔心則慈愛地看著我們笑,舉手投足間無不散發著母的光輝。

    醫院裡人滿為患,處處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周或和高分並肩站在醫院的走廊里,望向我們的目光滿是愛意。不論什麼時候我回頭,目光都如雷達般可以從無數穿行的身影中,鎖定周或站立的位置。

    我幾乎痴呆,這一切真的不是夢境麼?

    周或耐心地陪我一項一項檢查,體檢中有個項目叫隱血珠,讓我在周或面前大大出糗。

    體檢單上「隱血珠」的名字貌似很可愛,因為人少,又不用排隊,周或便好奇地拉過我的手,「先做這個。」我順從地跟過來,進了門就後悔至極,我想,但凡做過這項檢查的,至少有80%以上的人不想再嘗試。

    所謂隱血珠,其實是個胃健康檢查,是一種篩查上消化道腫瘤的檢查方法。見我坐定,護士小姐拿出一個透明袋子,掏出裝在裡面的膠囊和綁住膠囊的長線,微笑著遞給我一杯水,「先把隱血珠膠囊含在嘴裡,」她的動作很麻利,邊說邊把將近一米長的細線展開,用手捏住線頭,拉開,繃直,遞給我。見我疑惑的表,她解說道,「你把線一點點啜到口中,就著這杯水,把線和膠囊吞下。」

    看我沒動,又指指周或,「來,你捏住這根線,」她掐出大概兩三厘米長的線頭遞給周或,轉向我,「至於你,只要把膠囊灌下去就好了。」

    我猶豫著,不是吧?怎麼感覺像是釣魚一樣?轉念一想,我還不如那魚呢,至少魚在咬鉤的時候不知道魚餌後面的真相,而我卻要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垂釣。

    周或說:「來吧,都是為身體好,做完了咱們好早點回家。」

    一閉眼,直接咽下。清清楚楚感覺到那根細細的線在世道中滑落,慢慢下沉,這段的線頭卻在外面被縱著,整個咽喉澀澀地癢。

    卻要堅持十分鐘。

    噁心,憋屈,難受,乾嘔……被折騰得眼淚汪汪,周或不忍心看我,背過去,輕輕拍打著我的肩。期間護士為了讓我好受些,安慰說「要是實在難受就喝些水」,殊不知越喝越難受,喝一次便感受一次自上而下的由食道到咽喉的牽扯,若要真正緩解,只能採取轉移注意力,假裝什麼都沒有的辦法。

    幾次不間斷的乾嘔,終於挺過了10分鐘,於是便迎來了最難受的階段----把綁著細線的膠囊,從食道里拉出來。

    我看著醫生一點點把線從我的口中,拉扯著拖出來……除了十足的噁心,除了一味的順從,除了不可避免的狂吐,什麼都不能做。

    是很壞的體驗。其實前面看到一個男生在做這項檢查,只覺得好玩。等到終於輪到自己來做,才知道,原來是這般痛苦和無助。

    只覺被人牽制,身不由己,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攥緊從你食道里牽出來的細線控制自己。可是後悔嗎?來不及後悔,因為這一切都是心甘願的。

    「挺好的,你的胃沒事。」護士說,「拖出來的膠囊要是變成藍色,那樣胃就有病變了,需要做進一步檢查。你很健康。」

    周或開心地咧開嘴巴,「水清,剛才的痛苦總算沒白承受。」

    我苦笑著搖搖頭。

    做完所有檢查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咬著牙告訴自己說,以後這樣的檢查,TNND給我多少錢我都不干。

    周或笑著看我,「下次體檢的時候,還不是我們要主動掏錢給人家,讓人家再次折磨你?你覺不覺得,其實有點像愛?」

    我迷惑地看著他,「願聞其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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