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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7:58 作者: 蘇小懶
我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他,王惠拉拉我的手,「聽醫生的,畢竟咱們對醫學不懂。」
我們小心地把她翻轉過來,她早已沒有了任何知覺。王惠和李雀兩人摁住她的腿,白麗抓住胳膊,我輕輕地將她的睡褲拉下一點。
不忍再看下去,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隱隱約約有一種死亡的氣息襲過來,我不敢多想。
「等等,」王惠突然推開男醫生擦酒精棉球的手,「胃腸性感冒為什麼要打鎮靜劑?有沒有副作用?為什麼不打保護腸胃的藥或者讓她清醒的藥物呢?」
男醫生粗魯地撥開她,「她痙攣這麼厲害,你叫我怎麼下藥?我得先把痙攣止住吧。萬一用別的藥又了什麼閃失怎麼辦?」
王惠只好沉默,「成,你打吧。」
一劑鎮定打下去,水欣漸漸止住了痙攣,卻安靜得讓人害怕。依舊翻著白眼,肚子一起一伏,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我終於沉不住氣,拿起手機撥打急救電話,告訴了地址後,卻被告知三十分鐘後才能過來。
我和王惠說完,李雀急著說:「我現在去外面叫輛車吧,咱們小心點,把水欣送到醫院。」
「好吧,你快點……」我還沒有說完,男醫生在邊上吼了起來,「你們這是幹什麼?叫計程車那不是害她嗎?裡面什麼設備都沒有,這萬一在路上出了事,是你們負責啊還是我負責?」
我們不由得停下來,他說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是……現在究竟怎麼辦呢?我們急得有些六神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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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男醫生看見我們不說話,有些得意地說:「我現在先搶救著,咱們同時等救護車過來。你們覺得怎麼樣?」
上天啊,原諒我們這些沒有經驗的女生吧,我們是真的不懂啊。
我想,既然可以做醫生,那麼肯定是比我們專業的,那就聽他的吧。
他一會兒翻翻水欣的眼皮,一會兒用聽診器在水欣的肚子上不停地按來按去。我們緊張地圍在水欣的周圍,祈禱著救護車趕緊到來。
王惠已經打電話給我們的現任班主任趙雲嫣,說十分鐘後就會趕過來。
可是現在的水欣讓我們慌亂不已。
她已經停止了抽搐,安靜得讓人害怕,只有那一起一伏的肚子,讓我們相信她還有呼吸,無論我們如何呼喊她,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應。
男醫生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終於,他扔掉了手中的煙,「情況似乎不是很妙,她太安靜了,再打一支興奮劑吧。」
連白麗都吼了起來:「你有沒有搞錯,哪有醫生給病人打完鎮定又打興奮,你到底是不是醫生啊?請你看清楚,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在過家家。」
「就是,人命關天,你可不要亂治。」王惠也在一邊嚴肅地說。
男醫生振振有詞:「你們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前期她痙攣得那麼厲害,你們又不是沒有看到?我當然要讓她鎮定下來。但現在不是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她太安靜了,很有可能就這樣再也醒不過來。在救護車到達之前,必須讓她清醒,當務之急就是給她打興奮,如果你們不同意也可以,只是到時候有什麼閃失,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我們被他訓斥得啞口無言,見我們沒有吭聲,他從藥櫃裡把一小瓶液體取出來,吸入注射管。
「沒有什麼副作用吧?」我斟酌著,問了這麼一句。
他瞪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隨即將藥注射到水欣的身體。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的時候,趙雲嫣還有吳天用,新來的院長都到了醫務室。趙雲嫣沖我點點頭,隨後和領導去了解情況。
王惠簡單地向他們講述了事情的起始。他們一邊打電話聯繫醫院,一邊向男醫生詢問病情。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救護車終於到了。但,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車上除了司機居然只有一個小護士,胸前戴的牌子還是實習護士,車上什麼急救設備也沒有。
大家小心地把水欣送上車,王惠和李雀也先後上了車,我正要坐進去時,擠在裡邊的趙雲嫣突然說:「素顏,已經沒有地了,你就別去了。」
見我有些猶豫,她又說:「放心,院領導都在,我們會好好照顧水欣的。」
我只好默許。
救護車滿載著一車人駛向校外。而我,卻有種不祥的預感,可是我不敢想,也不願想,我對自己說,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晚上,我給王惠她們發信息,卻一直沒有人回,打電話,告知手機關機,好奇怪,怎麼會都關機呢?難道是都沒電了嗎?
我終於混混沌沌地睡去了。
早上醒來,才覺得有些不對,因為沒有一個人回來睡覺,寢室只有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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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痛苦絕望的哀嚎聲
我從床上狼狽地爬起來,哆嗦著開始撥王惠的手機。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白麗、李雀的手機同樣都關機。打趙雲嫣的手機,沒有人接。
見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水欣呢?她怎麼樣?
我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爆了。
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穿上衣服,洗臉、刷牙,決定先去學院,實在不行就去趙雲嫣的宿舍,就不信找不到人。
到陽台的時候我才發現,居然下了一夜的大雪,厚厚的雪積了足有一尺深,整個Z大被一片白色覆蓋著。
這是2002年12月16日,北京的第一場雪。
兩年以後,刀郎的一首《2002年的第一場雪》紅遍了大江南北,街頭巷尾紛紛傳唱。
而水欣,就在這一天,離開了我們,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疼愛她的爸爸媽媽。
我拿好鑰匙,正準備出門,忽然聽到樓道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女人的痛苦的哀嚎聲:
「我的女兒啊,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呢?再看媽媽一眼,媽媽的心肝寶貝啊……」這聲音是如此的撕心裂肺、悲哀、絕望、痛苦,我永遠不會忘記。
我的心急促地跳著,幾乎站立不穩,哀嚎聲越來越近,終於,寢室的門被打開了。
我看到了水欣那哭得幾乎眩暈過去的母親,還有在一邊攙扶著她母親的父親。再後面,依次是張院長、趙雲嫣、吳天用。
整層樓道的人聽到風聲都出動了,很快就將寢室圍得水泄不通。
我就那樣,一臉白痴樣地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
水欣的父母親走進來,在張院長、趙雲嫣進來後,宿舍門隨即被吳天用等人關上了,我聽到吳天用疏散大家的聲音。
趙雲嫣直直地用眼神盯著我,隨即她走過來,背對著我,「叔叔阿姨,這張床就是水欣的,您節哀吧,誰也沒有想到會這樣不是……」
水欣,水欣,節哀?我傻眼了,怎麼回事?昨天還好好地在桌子上打遊戲,怎麼就……我一個踉蹌,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