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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7:58 作者: 蘇小懶
    又惹得她一陣大笑。

    好像沒有那麼好笑吧?我有些汗顏了。

    李雀不以為然地說:「切,這有什麼?素顏在高中就曾經寫過一首威震全校的打油詩,文采比這個好多了。要不是被校方認出筆跡被開除學籍,我倆也不會來到這裡……」

    趙雲嫣再度張大了嘴巴,「你說素顏是被學校開除才過來這裡的?」

    「是啊!不過有別的學校看中了她的文科水平,想接收她,她卻死活不去,非要直接來這裡。」

    李雀的嘴巴一向沒有把門的,嘴一嘟嚕,把我的家底全部抖摟出來。

    算了,愛說就說吧,我想,別人的嘴巴是永遠堵不住的,尤其是女人的嘴巴你永遠都堵不住。除非那個女人是個啞巴。

    現在的李雀正興致勃勃甚至用帶有某種崇拜的語氣給趙雲嫣講述我的「英雄事跡」。為了讓大家看完整看明白,我首先交代一下我高中時代的生活,同時為了做到絕無半點水分,我還是自行把罪行招了吧。

    我的高中時代是在一所二流學校度過的,暫且稱之為W中吧。從高一混到高二,我的數學、物理、化學以及生物四門課程的成績已被老師作為反面教材在整個年級組廣泛說教,差的程度已不能用「理盲」來形容。

    高中兩年所有的理科課我總共創作了十多萬字的小說,改造了N條牛仔褲,疊了兩千多顆幸運星,完成了所有文科老師留下的作業。二流學校麼,一向只求數量,不求質量,所以我很容易地完成了上面的「工作」。

    這樣瀟灑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高二下半學期畢業會考的到來。只有畢業會考通過後,學文的我才能拿到高中畢業證書,同時可以和除數學外的理科永遠說再見了。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像我這種情形的大有人在。在會考的那幾天充分體現了同學之間互幫互助、團結友愛的大無畏精神:全班九九八十一名學生人手一個呼機,高級一些的是手機,更有甚者是「呼機手機商務通,一個都不能少」。考文科時文科生提前一小時交卷,再將答案傳到理科生或者成績差的文科生的呼機上;反之,考理科時理科生也以同樣的方式給文科生打傳呼。更為保險的是有人從重點中學請一些尖子生傳遞優秀答案,雖說監考有些嚴格,但群眾的力量畢竟是偉大的。

    會考過後一直延續到臨近高考近一個月的時間,學校將全部精力放在了高三,整個高二年級全天上自習,紀律越發的鬆散,在此期間,我天天跑到高三上自習,感受他們高考前的生活。

    後來我胡亂寫了一首打油詩,寫完之後恰巧放學路過高二年級的宣傳欄,順手就貼了上去。

    《校園之我見》

    清晨起床三更夜半,偷懶睡覺你是欠練

    抓緊時間刷牙洗臉,遲到一秒光榮榜見

    三分半鐘吃完早點,吃著饅頭直奔前線

    飯廳廁所三點一線,開始緊張忙碌一天

    督察那張恐怖的臉,叫人覺得不夠安全

    課本作業堆積如山,總是讓人睡意綿綿

    無聊的課一節一節,多想光陰更能似箭

    自習上到零點以前,天天如此度日如年

    下課鈴響頓時來電,衝出「監獄」步伐矯健

    白痴老師一個一個,後門送禮臭氣熏天

    為人師表豈能輕談,抱怨學校品德缺陷

    沒了自由只有慨嘆,多想夢中與韓寒暢談

    做點屁事全被偷看,東西兩廠再次出現

    男生女生不能單見,靠近一米即為早戀

    清規戒律如同寺院,怎麼變得如此封建

    有些領導沒事裝蒜,真想過去揍你兩遍

    寫完作業誨人不倦,發發牢騷校園之我見

    ----邊城浪子

    瓦全 /蘇小懶 七

    這是我針對高三的學生生活、學校老師的招聘問題以及男女生交往等方面寫的打油詩。雖然有些詼諧卻並不誇張,至少我覺得已經把這所二流學校的各種醜態描繪得淋漓盡致:高三是學校的「重點保護」對象,學校恨不得榨乾他們的油,平均一天僅能保證四小時的睡眠;大部分的老師僅有中專畢業證書,給領導送點禮便大搖大擺地教起了高中,講課時只知道照書念個沒完;各年級組成立督察隊,查遲到、早退之人,重點查早戀者(後來我到了北京才知道那個叫「早戀」的東西如今被叫做「青少年戀愛」),一旦發現驅逐出校。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好事者拿筆抄寫起來----畢竟在這所二流學校里,這應該算是一條大新聞了。

    第二天上學時學校內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雖說聞風驚動的校方早已將打油詩撕下,但各種手抄紙卻如同餘傑的抽屜文學《火與冰》般在學生內部廣泛傳閱。

    課間操時學校召開全校師生大會,聲稱此打油詩純屬胡編亂造,並表示要不惜一切代價查出作者,嚴懲不貸,舉報者獎勵500元現金云云。

    結果是我們班的班主任立了一大功(別看人家才中專師範畢業,那可是難得的人才):他建議將高二年級所有學生的作文本一律抱過來對筆跡,我就這樣不小心落網了,而且一夜成名。

    通過這件事我明白了兩個道理:

    一、再爛的學校也注重自己的聲譽,如同狗護食一樣,即使別人不覺得好吃,它依然不惜一切代價守護。

    二、如果我下次再寫這樣的東西,我不會得意忘形,至少換個筆跡,或者用左手寫。

    後來校方要我在全校師生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否則就開除我。

    我選擇了後者。

    然後是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說服父母,然後來到這裡。

    至於李雀,她不過剛剛失戀,加上學習成績一向很差勁,聽說我來民辦大學後,思考了五分鐘後,就決定跟我一起來,比我神速多了。

    就這麼簡單。

    趙雲嫣已在一邊撇了半天嘴巴,「真看不出來,梁素顏看上去那麼眉清目秀的,還有這麼大的反抗精神呢?」

    「算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吧,我可不想再惹什麼麻煩。再說了,真的要寫,至少也得詳細了解清楚,我初來乍到的,寫什麼啊?」我正色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她倆對視了一下,再次大笑。

    歌德說,帶來安定的是兩種力量----法律和禮貌。其實我知道,很多地方的很多事情,是法律所鞭長莫及的;而禮貌,似乎幼兒園的小朋友更懂得些。所以,給我帶來安定的是清靜的環境,比如這個遠離市區的Z大校園,如果北京是心臟,那麼在這裡我甚至感受不到心臟的跳躍。

    它可以讓不安於現狀卻又沒有目標的我暫時安定下來。

    我有方向,卻沒有目標。

    瓦全 /蘇小懶 八

    4. 安離、水欣、林傲雪和白麗

    晚上,我和李雀整理完行李,小心地打量起這個被學校標榜為北京標準化的學生公寓:淡黃的寫字檯上有個很氣派的書架,書架的上面是嶄新的依稀能聞到木料氣味的床,六十多平方米的空間,有著這樣相同的六套配置。在門的最右面是衛生間,衛生間的對面是六個大衣櫥,想起上初中住校時那一間住滿了五十多個人的小屋子,這裡無疑是天堂。一年三千元的住宿費,算上學費六千元,還有每學期代管費兩千元(據說是書本、軍訓及其他的費用,多退少補),進了這個大門,已經交了一萬多塊,發覺自己如此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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