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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7:23 作者: 坐化菩提
那麼嫩的顏色,想也知道是某人從樹上摘下來又直接黏上去的。別人拿葉子做書籤之前都是先夾到書里等它變平變幹才用,只有那個小丫頭,真懶。「你什麼時候長大呀……」他盯著書籤喃喃。暑假結束,上官謹言以全市中考統考第一的成績升入高中部,也就是說,他仍然在名揚中學就讀。一一從外婆家回來聽到這個消息鬱悶不已,天天跑到隔壁感嘆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一個假期不見面,身邊的人都有了變化。嘉宇變黑了長壯實了,拳頭硬硬的,打在牆上砰砰響,眼神有如野獸般兇狠,怒視她時像要吃人似的。難道上海的米飯讓他更向狼人進化?賀檬沒以前愛說話了,雖然成績還是頂呱呱,可有時候寫著寫著作業就走神,看人的兩隻眼睛霧蒙蒙的。至於那個沒去資本主義國家的兩面派,還是不時地在她眼前晃悠,按理說高中部跟初中部隔著老遠,為什麼他還有閒情四處視察?唉,她安慰自己,都是非人類啊,不跟他們比。
13 小女生成長記
肚子好疼……一一從睡夢中驚醒,小肚子裡面像有一隻手在死命揪著,疼得她滿頭滿臉冒虛汗,褲子上還粘了一點紅色。怎麼回事?想起昨天傍晚因為下小雪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糟了,摔出內傷來了!
生命怎麼就這麼脆弱?楚留香傳奇才看到香帥去神水宮找甜兒,功夫小子裡的金米武功還沒學成,亂馬書看完了忘了還給宋志剛……還有爸媽,如果女兒就這樣突然死去,他們該有多傷心……她哇一聲哭起來:「爸!媽!我內傷了要死了!」好一陣忙亂,丁爸靠在房門口笑,丁媽坐在女兒床邊給她上青春期教育課。「不是開了生理課嗎?」「我忘了。」一一哭得雙眼紅紅的。真的是忘了,疼痛來得那麼突然,心裡慌慌張張的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哪記得起書本上那些東西。「來了這個就不能下冷水,不能吃涼的東西,注意小肚子要保暖……」丁媽逐一交代。撩開窗簾往外看,空中飄飄揚揚下著鵝毛大雪。「還有,明天不准去雪地里玩,碰都不要碰雪,知道嗎?」
「堆雪人行不行?」「不行,要不然將來會落下病。」「那不就是當木偶嗎,什麼都不能幹。」「你就當幾天木偶,乖啊,爸爸明天給你煎雞蛋吃。」丁爸安慰道。一一捂著眼又抽嗒幾聲:「媽,你幹嗎不把我生成男孩!」第二天大雪下了一尺多深,小孩們全聚集在樓下的空地里打雪仗,歡聲笑語,只有一一穿著厚厚的大棉襖,手裡捂著暖手爐,撅著嘴站在旁邊看。「你媽說了讓你別到處亂跑,別玩雪。」嘉宇護在她身後絮叨。昨晚半夜聽到隔壁嗷嗷的哭聲,今天早上就看見兩家媽媽湊在一起咬耳朵。他問媽媽怎麼回事,媽媽說,女孩子的事你別管!他想了半天,綜合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和書本上的知識,大概猜出了原因。「滾。」心情不好連話都懶得多說。「我能滾,你滾不了。」他笑得沒心沒肺,「還是回家烤火吧,外面太冷了。」
「滾。」「我好心提醒你,省得你肚子疼又半夜鬼喊鬼叫……」「鄭嘉宇我滅了你!」一腳踢過去,他早就閃出老遠了。嘉宇這混蛋~~~一定猜到什麼了,大清早就起床到家裡圍著她左看又看,還嘆著氣說什麼長大了之類的話,她恨不得地板上出現個大洞能躲進去。哦不,地板上有洞的話,就漏到二樓去了……
「怎麼不去堆雪人?」「鄭嘉宇你要敢再說,我……」一扭頭,不是嘉宇。臉刷地紅了。謹言伸手摸摸她的額頭:「你生病了?」不燙呀,為什麼丁媽不讓她玩雪?
「你才病了!」不說人話,咒她呢!「肚子疼?」疼不疼關你屁事!一一鼓著腮幫子不說話,兩隻眼珠四處亂翻就是不敢看對方,小臉上很罕見地露出一抹害羞的神情。謹言眨眨眼,突然抿嘴笑了。「不方便?」「關你屁事!」四字箴言還是惡狠狠地擠出牙fèng。他絲毫不以為意,扯扯她帽子上的毛線球。「也是時候了,你都快十四了。」
這是什麼話?一一氣得想一拳揍過去。 「別不好意思,我知道。我姥姥是婦科醫生,家裡這方面的書很多,你要不要……」
「你姥姥是你又不是!」抬腳踢過去,謹言迅速往後退避開她的後蹶腿。她大怒,「兩面派,你給我走遠點!」兩面派笑嘻嘻地跑到妞妞明月那邊比劃兩下,掉頭沖她喊:「雪人鼻子還沒安上呢,丁一一,你要什麼樣的鼻子?」不理他。一一翻著白眼不吭聲。「唉,那就插根松樹枝吧。」他自言自語。「松樹枝只能做尾巴。」妞妞跺著腳不同意。「那安個什麼?煤球啊?」真夠笨的。一一翻個白眼小跑著上前指點迷津:「胡蘿蔔呀。」妞妞轉身往家屬樓跑。「我去家裡拿……」「你家住六樓,跑來跑去不累啊。」一一忙拉住她,「我去。」急匆匆奔到一樓黃奶奶家門口,把房門擂得山響。老人家應聲過來打開門,一隻兔子蹭地竄進廚房。「黃欸毑,借個胡蘿蔔給我!」「搞么子嘍,一雜妹子天天玩瘋噠~~」黃奶奶一邊嘮叨一邊顛著小腳跟過去,打開柜子讓她挑。「十幾歲的妹子噠,要有點妹子相,莫一天到晚只曉得四路子竄……」一一挑了根大小合適的蘿蔔,見老人家還要嘮叨,趕緊起身摟著她親一口。「您今晚想吃什麼?我叫我媽給您做。」「你曉得做不嘍,我想恰你做的。」「嘻嘻,那就做剁椒魚頭,您最喜歡的。」腳底抹油開溜,「我走了啊,這根蘿蔔就沒收了,不給您了!」「還要噠搞么子嘍,咯雜小化生子……」老人家在後面笑罵。「你慢點跑,小心摔跤!」謹言隔著老遠喊。路上這麼滑,真摔著了可不是好玩的。
一一樂顛顛地舉著胡蘿蔔跑回來,對他的警告甚為不滿。「烏鴉嘴。」瞪他一眼,拿著蘿蔔就往雪人腦袋上安,被憑空奪去。「幹嘛幹嘛,你搶我蘿蔔!」「別碰。」謹言不理她的張牙舞爪,專心把鼻子安好,打個OK的手勢。假洋鬼子~~~她忿忿地撇嘴。工程完畢,又沒了可以玩的東西,一一撅著嘴看別人打雪仗,大呼小叫聲更加襯托出她的無聊。花壇邊矮矮的灌木樹掉光了葉子,上面堆著一層厚厚的白雪,走過去剛想捏個雪球玩,手就被拿開。
「別玩這個。」謹言的神情很嚴肅。煩人!翻個白眼給他,繼續捏。「說了別玩這個,太涼了。」涼不涼跟他有什麼關係?走開幾步接著捏。「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別玩了!」他拿開她凍得紅通通的兩隻爪子,套上手套。
「不戴!」氣呼呼地甩開手套,跑到松樹底下墊起腳尖抓著樹枝用力拉扯,雪塊紛紛直下。「噢噢,下雪了,噢~~~~」還沒噢完就被連拖帶抱地拉開。「丁一一!你老實點呆著,叫你別碰你就別碰。」謹言生氣地瞪著她。多管閒事的兩面派!小宇宙熊熊爆發了,一一兩手在樹頂一頓亂掃,像只被挑釁發狂的小獸,跳著腳咆哮:「我就玩我就玩!關你屁事!嘉宇~~~鄭嘉宇~~~~」嘉宇拍著頭頂的雪慌慌張張跑來。「怎麼了?」「我不讓她玩雪。」謹言皺著眉搶先回答。「玩雪怎麼了,我就要玩!給我打他!」直著喉嚨兇巴巴地吼。又不是打手~~嘉宇斜眼哼一聲:「誰讓你玩的,回去吧。」「……」居然不幫她?!一一難以接受地瞪著面前兩個男生。「肚子不疼了?早上臉白得跟紙一樣。」「很疼啊?」謹言遲疑地看看嘉宇又看看一一,「要不我去姥姥家拿幾本書給你。」
「書?什麼書?」嘉宇木頭木腦地問。一下又明白了,笑得雙肩發抖。「你知道了?」
「呃……很正常,有生理課嘛……」謹言吞吞吐吐。嘉宇的臉也有些紅,摸著鼻子嘿嘿兩聲。「我覺得啊,她是要好好看書,昨天半夜裡哭得哦,我還以為發生命案了。」「還哭了呀……」哭不哭關他們屁事!什麼怪胎啊,居然當著她的面討論女孩子的事!一一羞憤得只想自盡,捂著臉跑回家了。晚上下班回來,丁媽特意為長大成人的女兒準備了一桌好菜。先給黃奶奶送了兩個魚頭,回來時見女兒對肉和青菜視而不見,專門挑青辣椒吃得津津有味。「別老吃那些,來吃點骨頭,長身體的,媽媽燉了好幾個小時了。」「惡~~~」一一嫌惡地直撇嘴,「骨頭都是給狗吃的。」「那就吃點白菜,有營養長個子。」「惡~~~白菜都是給蟲子吃的。」「吃點胡蘿蔔。」「惡~~~胡蘿蔔都是給兔子吃的。」「這不吃那不吃,丁一一你找打是吧!」丁媽發飆了,「什麼兔子狗啊的,你怎麼吃米飯呢,豬還吃剩飯呢!」完了,把自己也罵了進去。丁爸忍不住嘴角往上翹。「你笑什麼笑!」丁媽把火氣轉向老公,「都是你慣的,她愛吃什麼就讓她吃什麼,現在好了,天天吃辣椒,早晚變成辣椒!」丁爸好脾氣地笑,舀了一勺骨頭湯盛進女兒碗裡。「乖啊,多吃青菜多吃肉,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別老吃那些沒營養的東西。你看嘉宇就不像你這麼挑食。」「嘉宇又沒長個子。」一一抗議。「你看人家謹言,長得多好,個子也高。」「惡~~~~那個兩面派,別提他!」立即想起上午的吐血事件。「怎麼說話呢你!」丁媽一筷子敲在她手上,「謹言又礙著你什麼了,每次說起他就跟階級敵人似的,那麼好的孩子你還不學著點。哎老丁,你說謹言那孩子怎麼長那麼好,功課沒得說,人又有禮貌,我們家一一要是有他十分之一就好了……」又是上官謹言!怎麼每個話題都能扯到他……一一突然生出感嘆: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克星?
14 牛人覃為
初三開學,班主任宣布調整座位,讓同學們自由選擇。一一理所當然地選擇跟嘉宇坐在一起,被斷然拒絕,於是整個教室免費觀看了暑假之後的第一幕現場鬥毆。「跟你坐一起考不上高中。」嘉宇直言不諱。「你找死!」「趙傑斌同志,我家潑猴就交給你了。」他拉過班長做墊背的。班長躲得遠遠的,一臉難以消化的表情。「都一邊去!明月?」「我跟他說好了。」明月笑嘻嘻地拉著學習委員的衣袖。「檬檬?」「換個人禍害好嗎?」賀檬眼神里充滿乞求。不跟她同桌跟友誼不友誼沒關係,只是純粹對丁一一的學習態度不敢苟同。小丫頭太鬧騰了,睡覺看小說偷吃東西找人聊天,經常被老師抓住往教室後牆罰站。有這麼個同桌別想過清淨日子。「檬檬你跟他學壞了。」一一把不慡轉移到嘉宇身上,擂了他兩拳撒腿就跑,他不肯吃悶虧,嚷嚷著追過去報仇,嚇得她茆足了勁往教室外逃命。「不象話,都回教室去。」班主任站在走廊盡頭沉聲喝道。一一吐了吐舌頭,瞥見她身後站著一個高個子男生,側著臉看不太清楚五官輪廓。班主任扭頭跟他說了幾句話,一前一後地下了樓梯。誰呀?她抓抓頭髮,回頭見嘉宇和宋志剛眼神發直。「哎,幹嘛呢。」「是他吧……」宋志剛用胳膊肘拐了拐嘉宇。「好像。」「什麼好像,根本就是!」「他不是在四中嗎?」「不知道……轉過來了?」「哎,你們說什麼呢。」一一插嘴。嘉宇目光深沉。「牛人來了。」新同學上午沒來上課,到下午第一節物理課時才夾著幾本書踱進教室,找了最後一排空位子坐下呼呼大睡。整個下午就這麼睡過去了,老師居然沒找他麻煩!牛人果然是牛人。一一對他崇拜不已,上化學課時頻頻回頭看他,被五大三粗的老師拎到講台上默寫公式。下了課,嘉宇狠狠地嘲笑了她一番。「誰叫你不跟我坐一起!」她鬱悶之餘不忘虛心提問,「他誰呀?」「為哥。」「誰?」稱呼弄得像黑社會似的。新同學長得不錯,不過沒見他跟同學說話,一直趴在桌上睡覺,看人的時候眯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真夠笨的你。不是喜歡打架嗎?連為哥的名字都沒聽過!」「你快說呀。」好奇心立即被勾起,沒在意他話里的歧視意味。「從哪兒說起呢……」嘉宇擺了個說書的姿勢,課本往桌上一拍。「話說……其實我也只是聽說,沒跟他打過交道。哎,你怎麼連溶解度的公式都寫錯了?」「偏題了大哥!」真是急死人了。「哦。」他重新拍一下桌子,「聽說他小學時就很厲害,在三小讀書時打遍天下無敵手,那一片地方的學生都聽他的。他一人打十幾個,不要命似的把人往死里揍,周圍都沒人敢上去攔他。太酷了!你知道外邊的人都叫他什麼?為哥,比他大的也這麼喊。」他壓低聲音,「聽說他爸是黑社會,黑白兩道通吃。」「啊~~~~太牛了!」一一感覺血管里的血液流動得更加歡暢,腦子裡自動把新同學父子轉換到古惑仔系列影片中。「我去拜他為師。」「你幹嘛?」嘉宇大驚。她擺擺手,竄到後面去騷擾新同學。瞟到作業本上寫著「覃為」兩個字。「嗨,譚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