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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59:14 作者: 喪心病狂的瓜皮
    理智上,有一萬個理由可以支撐夏庭晚不去做這樣的無用功。

    可是他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內心。

    到最後,這甚至和蘇言無關。

    他沒有選擇去利用邢樂,也沒有再去迴避自己的內心。

    去面對自己的過錯,只關乎他個人,是他成長曆程里至關重要的里程碑。

    邁過去,哪怕有險阻荊棘,哪怕放棄眼前的一切,他都終將坦坦蕩蕩地長大成人。

    夏庭晚發布完視頻之後,沒有再看哪怕一眼網上的言論。

    趕去為《尋》試鏡的路上,他認認真真地給蘇言打了一段話,刪改了好幾遍,最後用微信發了過去。

    這是他在試鏡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

    先生,我們相愛六年,我收到了你寫的138封情書,卻從沒給你寫過信。

    因為與你相比,我的文采實在拿不出手。但讀完你的信之後,我知道我必須得選擇你更習慣的方式與你溝通。

    我想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你想必已經看到了關於我承認酒駕傷人的新聞,無論如何,請你不要覺得這是我為你所做的犧牲。

    我並不是這樣想的。

    事實上,這幾年以來我從未有一刻感覺像此時一樣如釋重負,這是我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先生,你在信里問我,我會怪你嗎。

    在最開始尋找你的那幾天,我的確怪你,不僅怪你,在某些瞬間我也恨你。

    我第一次深刻地明白,其實你一直都不完美。

    你並不勇敢,有時甚至膽怯。膽怯到明知道我會有多麼難過,也要把我推開獨自躲起來。

    你愛我,又無私又自私,你並不是不求回報,只是能夠咬牙忍住渴望。

    你不是我曾經幻想中那個無所不能的強大男人,你不能把我保護周全,你總是做錯事,你註定無法帶我度過人生的所有崎嶇和險阻。

    可是,明白這一切之後,我卻比以往更要愛你。

    我不會寫那麼多優美的句子,我只知道----先生,你變得那麼真實,真實到我一閉上眼,就像是可以緊緊抱住你。

    因為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了我們結婚時牽手宣誓的意義。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我們都要相愛相敬、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你還記得嗎。

    你還記得你望著我的眼睛說----Till death do us part嗎?

    我的先生,我將永遠是你的小孔雀。

    我棲息在你的懷裡,一如既往地仰視你,愛戀你。

    但如果你的一生之中,也會有無力虛弱的瞬間。

    你可不可以也做我的貓,放心地鑽進我的懷裡,讓我細緻地保衛你、愛護你?

    我一直都尊重你的決定,就像我尊重你想要離開亨泰去追尋人生的意義,可是今天不一樣。

    我不是在要求你,我是在請求你。

    請你看看我的成長吧。

    請你想想我們至死不渝的誓言,請你再重拾起五年前牽著我的手步入婚姻的勇氣,請你……給我堂堂正正做你的丈夫的權力。

    我愛你,蘇言。

    我等著你的回覆。

    ……

    夏庭晚趕到試鏡的小閣樓時,時渺已經演完自己的部分了,只是還沒走,等著想看看他的表演。

    賀言西、許哲和陸相南都坐在那兒在等夏庭晚。

    夏庭晚去洗手間準備的時候,陸相南跟了進來,神情很嚴肅地開口道:「我看到你網上發的東西了,你這節骨眼的……」

    「師兄,那是我想好的決定,試鏡我盡全力,如果投資方覺得我還是不行,那就是沒緣分。」

    「……」陸相南一時無語,隨即道:「要不要簡單跟你說下時渺怎麼演的?」

    「不用了。」夏庭晚用紙巾擦去了剛剛用冷水打濕的臉頰,他的笑容很淡,卻也異常地篤定:「我演自己的就好。」

    陸相南看著他,神情一時之間也不由有些微妙起來,隨即沒有再多說什麼,和夏庭晚一起走了出來。

    ……

    咔嚓一聲的鏡頭開機聲----

    夏庭晚並沒有什麼調整狀態的過程,他就那樣自然地背著灰藍色的包站在閣樓門口,仿佛他生來就應該出現在這個時空里一樣。

    手按在破舊的閣樓木門上,『吱呀』一聲,將門推開了一個小縫。

    天光,從那個狹窄的縫隙透了一縷過來。

    直到一陣冷冽的風將門框上的灰塵撲簌簌地垂落在地上,夏庭晚才小心翼翼地把門徹底推開,像是生怕驚擾了這個久久無人的房間一樣。

    逼仄潮濕的閣樓里,一切的擺設都維持著他離開時的原樣,天藍色的床單上覆著一層灰,他的目光慢慢地從床頭移到床尾。

    他想起六年前,那個細雨綿綿的夜晚,破舊的閣樓里,連電燈泡都是要壞不壞的,發出滋滋的聲音一閃一閃。

    明滅之間,他迷戀地撫摸著徐榮的嘴唇,薄薄的、充滿迷人風情的嘴唇,像是世間最動人的樂器,儘管他從沒聽過什麼樂器演奏的聲音。

    他走到床尾處,軍綠色的畫架還歪歪斜斜地架在那兒,徐榮最喜歡靠在窗邊,一隻畫筆掛在耳朵上,痞痞地一邊瞟他一邊畫。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細細地撫摸著畫架粗糙的木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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