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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59:14 作者: 喪心病狂的瓜皮
兩個人突然之間湊得很近,夏庭晚的目光不由有點走神。
邢樂穿的是純白的T恤,因此落水打濕之後瞬間變得無比薄透。
這個時候雖然已經被助理用毛毯罩住了大半身體,可是離得這麼近,夏庭晚忽然注意到,隔著衣服他能隱約看到,邢樂的胸口似乎有很多道鞭子抽打過似的紅痕。
就只是那麼一個瞬間,他還看不太真切,因此也不能十分確定。
可就在這個時候,邢樂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把毛毯又裹緊了一點,有點防備地說道:「沒事,我讓助理幫我處理一下。」
夏庭晚有點在意這件事,聯想起之前顧茜談起邢樂身體不適時的惡意和不屑,總覺得邢樂的私人生活中,有著許多隱秘而晦澀的東西。
他只知道樂樂變了,可是卻並不確切知道樂樂為什麼變了,想來想去,覺得心裡也有點微妙的難受。
拍攝工作照常進行,夏庭晚應付起來倒是越發得心應手。
他和紀展整日騎著摩托車在泰北的小城裡來回穿梭,像是少年在風裡肆無忌憚地奔跑。
在旅程中,他的確暴露出了有些任性矯情的一面,但妙的是,他和紀展雖然沒談過這件事,可是有紀展在一旁時不時懟他一下,就像是彈幕在實時吐槽一樣。
他隱約感覺這樣配合下來,自己這一面中不討好觀眾緣的部分竟然被巧妙地中和了一點。
最後一天的傍晚,夏庭晚忽然發現清邁的晚霞竟然是粉紅色的----黃昏時分,雲朵與太陽留下來的霞光浪漫地纏在一起,最開始像是在緩慢吐著糖絲,漸漸地,幻化成飽滿的一顆顆碩大的粉色棉花糖。
他顧不上別的,連忙把跟拍攝影師叫過來,幫大家一起拍了一張在粉色晚霞里的背影照。
「好美。」他望著天際,呢喃著對紀展說:「美到像是有甜味。」
在那一刻,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正在拍攝真人秀。
紀展笑了笑,這一次卻沒有吐槽他。
那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喝酒,不知怎麼的聊到拍攝《鯨語》時的事,顧茜和邢樂都是演員,也很好奇和許哲這種國際大導演合作的感覺是怎樣的。
夏庭晚聊起演戲來,眼神都亮了起來,他五年前沒太把那段在《鯨語》劇組的日子太當回事,採訪時也大多沒太傷心,可如今過了五年之後,才真切地體會到那是一段多麼難得的經歷。
他認真地說:「許哲導演最厲害的是講戲和分析人物。其實我拍《鯨語》時,根本什麼都不懂,他那時候和我----戲就是人物關係,是從人物內心到外在的張力。許導在片場,一遍遍地和我捋小夏的心情、小夏的感受,他一直和我說,要進入小夏的內心,要忘記自己是在演,拿出真實的東西來。」
顧茜笑著道:「我聽說,許哲導演一向比較喜歡體驗派的演員,反而不太中意科班出身的,《鯨語》之前,他的御用男主角陸相南本來是美院學生,演了許導三部作品,部部都是經典,後來和許導正式交往就息影了,之後許導就在海選中一眼相中了一點也沒有表演經驗的庭晚你,現在想想,許導實在是慧眼啊。」
顧茜這麼說著時,邢樂忽然把身子往後靠,一張臉都隱沒在了陰影里。
邢樂就是正兒八經科班出身的演員。
「我記得有一場戲特別經典。」紀展也加入了話題,他低聲說:「就是小夏從門縫裡看到趙老師和爸爸談話,說小夏可能是同性戀的那場,我直到現在都記得小夏那個眼神。」
夏庭晚聽他這麼說倒有些吃驚,紀展從來沒和他聊起過《鯨語》,他還一直以為紀展沒看過他的電影呢,沒想到紀展不僅看了,記得還很清楚。
「啊!我也記得那個片段!」顧茜有點激動,她忽然笑了,對著夏庭晚說:「庭晚,再給我們演一下唄,我特別想看看現場版的……!」
夏庭晚楞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推脫。
可是紀展和李凱文在這時卻也期待地看著他,雖然都沒明說,可是想要看的意思卻也很明顯。
「那我就只演面部和眼神的戲了。這裡、畢竟沒人搭戲。」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好幾台攝像機在這時都對準了他,他像是在那一瞬間忽然回到了《鯨語》的片場。
六年多了,距離他拍《鯨語》,竟已這麼久。
那一場戲,可以說是《鯨語》除了結尾之外,最經典的一場重頭戲。
在那一場戲裡,一直以來他都依賴著的趙老師,在發現了他隱隱約約若有似無的愛意之後,選擇了在明知道他父親極端暴虐的情況下,還選擇了去告訴小夏的父親。
隔著門縫,小夏知道等待著他的將是一頓極為可怖的毆打,但是比那更沉重的,是他還未綻放就已枯萎了的青澀愛意。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使他感到有著些許溫暖的火光也熄滅了。
這場戲,實際上就是最後結尾小夏選擇投海自盡的前導。
夏庭晚把目光投向了一個虛無的點,他並不需要什麼道具,只要一進入那種狀態,他仿佛直接就在眼前看到了那道門縫。
門縫裡,是朦朧的美好在幻滅。
當年他還需要許哲幫助他去理解小夏的感覺,可如今,他才真正發自內心地更細膩地體會到了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