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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59:14 作者: 喪心病狂的瓜皮
周仰的怒火卻完全沒有因此而消弭,他乾脆地道:「你總在可憐自己、心疼自己,許多時候你做了錯事,就只躲起來,卻從來不想想後果,也不想背負你該有的責任。」
「你婚後被人拍到喝醉酒跟男模特接吻,滿世界的人都在吃瓜,我們花了多大的心力,買了多少通稿,才幫你把這件事給洗過去,就連蘇先生也一邊丟著臉,一邊還要幫你對媒體解釋:都是小事,不是出軌。如果不是因為當年那個接吻門,你以為現在你離婚,會有這麼多媒體看你熱鬧,把你寫的這麼不堪嗎?」
「現在不是也一樣?你喝的酒、你開的車、你傷的人、你給自己的臉上搞了一條六厘米的疤,但最後是蘇先生在幫你收拾爛攤子,公司在幫你道歉公關,我在著急讓你去做疤痕修復,可你呢?你自己心情不好就躲在家裡,什麼也不管,這應該嗎?庭晚,你已經是二十多歲的人了,該開始多想一點了,無論你這時有多脆弱,有多不想背負,你都有你的責任----我們每個人都有,人生就是他媽的這樣子的,長大點吧。」
「好了,我還有事要忙,等下幫你改療程的預約日期,你自己也想想吧。」
夏庭晚被訓得腦子一片空白,周仰電話都掛了好久,他還在那兒拿著手機發呆。
除去小時候的不堪歲月,他年少一炮而紅,之後走到哪都被擁簇,再然後就是被蘇言追求,和蘇言結婚,過了童話城堡里似的五年。
他從沒聽過這麼毫不留情面的指責,甚至感覺自己的臉都因為丟臉和羞恥而發燙。
人是不太能接受最壞的自己的,就像照鏡子時,眼睛會自動修正那些不對稱,美化那些瑕疵,然後腦補出比本人更美一些的容貌一樣。
夏庭晚一直知道自己個性不算太好,可也好像還算過得去,連蘇言和他離婚後說的話,都沒這麼直白地告訴他----「你很糟」。
可今天,周仰偏偏就不給他半點迴避的餘地,就這樣告訴他了。
臨睡前周仰把明天在仁愛醫院的預約時間給他發了過來,夏庭晚看了一眼,鑽進了被窩裡。
他翻來覆去到半夜,但是怎麼都睡不著,一字一句地想著周仰說的那些話,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忍不住給周仰撥了個電話。
「餵?」
「周仰……」夏庭晚問道:「你剛才說我開的車,我傷的人,是什麼意思啊?」
電話那邊是好幾秒的安靜,夏庭晚低頭看了一下,分明是還在通話中的:「餵?周仰?」
「嗯,剛信號有點問題。」周仰終於開口了,他的語聲很平穩:「我剛說的是----你傷人傷己,不僅讓自己遭了那麼多的罪,也讓關心你的人難過。」
他剛剛是這樣說的嗎?
夏庭晚的內心有些疑惑,可他又沒有把周仰的話逐字逐句地錄下來,周仰又實在表現的太過淡定,所以也不得不就這樣過去了:「好的,我收到你的信息了,明天會去治療的。」
周仰也一句話不多說,「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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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庭晚幾乎一夜都沒有睡,第二天起來洗漱時,無意中看見鏡子裡的自己的面孔,只見眼下一片烏青的黑眼圈,憔悴到嚇人的地步,右臉那道疤痕也因為膚色暗淡,顯得更加可憎了。
他對自己的厭惡又再一次熟悉地翻騰了起來。
小時候他很自卑。
因為窮,身上的衣服總是破舊的,有一年冬天,他的靴子破了一個洞,家裡沒錢買新的,他每天上學走路都要用力跺著腳,才不至於讓雙腳凍僵。
沒有任何色彩可言的童年時代,他像只灰不溜秋的耗子,每天都躲在各種角落裡。
在學校,沒有小朋友喜歡他,他走進教室里時,大家嘻嘻哈哈的笑聲會中止片刻,然後把異樣的目光投向他。
他無論何時想到那時的場景,都會感到胃裡一陣痙攣。
蘇言追求他時,他和蘇言喝著啤酒講起童年的那一幕幕,「那時,每一天都好自卑,好想就那樣消失不見」,講著講著,就忍不住渴求安慰似的看向了蘇言。
蘇言摸了摸他的頭說:「我聽說,根治自卑的最好辦法,就是找個愛你的人,瘋狂做愛。」
直到和蘇言結婚之後,他才真正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新婚的他是自戀到膨脹的。
哪怕只是隨意地照照鏡子,都情不自禁覺得自己美到發光。
他第一次真實地喜歡他的眉毛,他的眼睛,覺得自己笑起來是好看的,吃起東西是好看的。
那時的他,像是只第一次經歷發情期的小公孔雀,又新奇又驕傲,恨不得和全世界展示他絢麗繽紛的尾屏,蓬勃的情慾和生命力無時無刻不在他身上河流一樣奔涌著。
愛情是一種美貌。
夏庭晚看著鏡子,雙眼裡因回憶泛起來的光芒漸漸黯淡下來,鏡子裡留下的那張面孔,哪怕遮住傷疤,也變得醜陋不堪。
他轉頭走出了洗手間,隨手套了一件外套,戴上墨鏡就下樓了。
趙南殊已經把車開好在等著他,見他坐進來,丟給了他一個包好的鮪魚三明治,一邊開車一邊說:「老闆,我那個朋友給我約了一個人見見,是仁愛醫院兒科的內勤,管登記檔案這些的,我去打探一下,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關於溫子辰你有什麼臨時想起來要問的,可以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