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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59:27 作者: 一隻大雁
    「他已去鑄刀了。」溫慎之淡淡道,「知州大人還留在此處,可是還有什麼事想同孤說嗎?」

    知州二話不說,急忙下跪行禮開溜,他沒想過自己能夠化險為夷,而今這心還在砰砰直跳,待出了屋,才緩緩鬆了口氣,抹了抹滿額大汗,急匆匆便要叫人過來去盯緊那鑄劍師,以免這鑄劍師扭頭跑了,他又得在此處擔責。

    幾人接二連三離去,屋內便又只剩下了溫慎之和延景明兩個人。

    ……

    溫慎之收起桌上散亂的紙筆,正要開口同延景明說一說幾日後祭拜仙山一事,延景明卻搶在他之前開了口,問:「泥不吃鑄劍師的醋啊?」

    溫慎之:「呃……」

    他所有想說的話都被延景明堵了回去,腦中不由浮現起方才那鑄劍師的舉止容貌來,這看上去四五十歲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同那年輕教書先生自然不同,這醋……有什麼好吃的?

    溫慎之不由挑眉:「他年紀那麼大了。」

    延景明卻搖頭,道:「他只是留鬍子,看起來大。」

    溫慎之:「……」

    延景明又道:「走路的樣子,最多應該也只有三十歲。」

    溫慎之:「……」

    延景明還怕溫慎之不信,耐心給溫慎之解釋,道:「窩們西羯,好多人都有大鬍子的。」

    對,溫慎之想起來了。

    西羯以蓄鬚為美,留的還不是中原士人的那等長須,而是直到鬢角和脖頸的曲卷大鬍子。

    那也就是說,在西羯人眼中,有這樣一把油光水亮的大鬍子,顯然就等同於是英俊瀟灑的代名詞。

    延景明不知道溫慎之在想什麼,他只是繼續在鑽研那鑄劍師的年齡。

    「窩看人很準的。」延景明說道,「泥看窩阿兄,他也留鬍子,可他也只有二十多歲。」

    溫慎之想起了延春。

    身如鐵塔,滿面絡腮鬍子的延春。

    延景明終於要得出最後結論。

    「那個鑄劍師。」延景明認真說道,「不會超過三十五歲。」

    溫慎之卻抬手,止住了他還要接著往下說的話。

    「等等。」溫慎之滿面嚴肅,問,「大王子在你們西羯,算英俊嗎?」

    延景明一怔,不明白溫慎之為何突然問起這件事,想也不想便點了頭,道:「有好多人喜歡窩阿兄的!」

    溫慎之:「不是因為他的身份?」

    延景明不解,道:「窩阿兄就是很帥啊。」

    溫慎之:「……」

    雖然延景明夸的是延春,溫慎之卻已在心中完成了一輪邏輯詭異的轉換。

    延春是大鬍子,鑄劍師也是大鬍子。

    延春在西羯人眼中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那鑄劍師在西羯人眼中顯然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他該注意的人不僅是那位教書的徐先生,還應該有這個鑄劍師啊!

    而這鑄劍師,還有溫慎之追不上的優點。

    他會鑄造兵器,而延景明很喜歡兵器。

    溫慎之心情複雜,難以言語。

    延景明皺眉看著溫慎之的神色變化,雖然溫慎之雙眸也沒有說,他卻覺得心中瞭然,已極為熟練地猜出了溫慎之的心中所想。

    「不是吧。」延景明小聲嘟囔,「泥連這個也要比較啊?」

    溫慎之:「……」

    「泥幹嘛要這樣吃醋。」延景明皺起眉,「窩又不可能會喜歡其他人。」

    溫慎之:「……」

    擅長多想說話又習慣委婉的溫慎之,飛快在心中對延景明的這句話進行了轉換。

    不可能會喜歡其他人。

    只會喜歡他。

    他抑不住微微彎起的唇角,那喜悅還來不及浮上心頭,延景明已一推他,氣呼呼道:「泥怎麼這麼喜歡亂七八糟想。」

    溫慎之一個趔趄險些跌倒,一下撞得桌案上,將那桌子都撞得歪斜了幾分,延景明這才意識到自己不開心時候用的力道有些太大了,他驚慌收回手,還沒來得及說對不起,溫慎之卻笑吟吟扶著腰看向他,道:「沒有關係。」

    延景明:「……」

    溫慎之已繞過此事,帶著那副笑意,徑直同延景明說起了正事。

    「再過兩日,便是祭拜仙山之時。」溫慎之道,「到時你要早起洗漱更衣,在山下等候——」

    延景明一怔,問:「在山下?」

    他原以為自己要同溫慎之一道上山的,可若他不能上山,那豈不是就是溫慎之孤身與國師同行?萬一那老神棍做了壞事怎麼辦?

    溫慎之點頭,道:「這是歷來規矩,沒有辦法更改。」

    延景明:「……」

    溫慎之又道:「晨起上山,晚上應當能下山回來。」

    延景明很不放心。

    溫慎之只是同延景明確認此事流程,道:「回來之後,應當還要在此處停留幾日,等知州將呈貢金丹等物準備妥當,我們便起身回京。」

    他稍稍一頓,眸中帶些笑意,道:「來之前我特意同父皇與皇祖母說過,回程時,我們取道西南,順便去見一見你阿舅。」

    延景明卻滿面嚴肅,對自己將要見面的阿舅沒有半點興趣,只是重複說道:「可你要一個人和老神棍上山。」

    溫慎之一怔,道:「當然不是一個人。」

    他身邊總該有些親衛隨侍,還有儀仗同行,就算國師真心懷不軌,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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