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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59:27 作者: 一隻大雁
於是京兆尹將此事匯稟忠孝王,忠孝王也首肯同意了他的做法,他這才貼了告示,在京中大肆搜捕捉拿。
溫慎之卻覺得京兆尹所言有異。
忠孝王溫恭肅是他的皇叔,又與他共事多年,他很清楚溫恭肅的為人手段,這實在不像是他皇叔會做的事。
那京兆尹見溫慎之沉思,以為溫慎之在思索此事,急忙又搶著往下說,想著炫耀自己的功績,道:「除了蘭台之外,還有一個人,臣覺得他也很可疑。」
溫慎之微微一怔,問:「誰?」
「此人喚作文玄光,專好繪製秘戲圖。」京兆尹認真說道,「臣看過他的畫,那畫中的環境形制,一看就是宮裡,他這是在諷刺宮中淫亂啊!」
溫慎之一口茶水險些嗆著,捂著嘴不住咳嗽,京兆尹倒還以為他是氣得,急忙接口跟著怒斥那位「文玄光」,道:「對,殿下,臣也覺得,此人可恨至極,真是該打!」
溫慎之:「……」
溫慎之只得略過此事,還是將事情繞回到蘭台先生身上,道:「可蘭台先生與左瞿又有什麼關係?」
「臣比對過他們的筆跡。」京兆尹道,「一模一樣。」
他擔心自己寥寥幾語難以說服溫慎之,便招手喚來府內小卒,令他將蘭台的文章,與左瞿的筆墨拿上來,呈到溫慎之面前,溫慎之看了幾眼,發覺京兆尹說得不假,這兩人筆跡極其相似,十有八九是出自一人之手。
「臣覺得,這蘭台先生著實可惡。」京兆尹道,「京中歪風不斷,便該殺雞儆猴,若能將這蘭台捉住了,臣想,京中必然——」
溫慎之打斷他,問:「是你以為,還是皇叔以為?」
京兆尹訕訕笑了一聲,不知如何回答。
溫慎之便又問道:「皇叔派了何人來督查此事?」
京兆尹難免有些緊張,道:「是……是二殿下。」
溫慎之微微挑眉,只覺果真如此。
前日東宮之宴,溫徽守說從皇叔處得了個新差使,要去京兆府一趟,原來說的就是這件事,這小子頭一回主持大局,根本沒個分寸,又好大喜功,拿著雞毛就當令箭,巴不得早些做出些功績來給父皇看。
可他領的的確是皇叔的命令,溫慎之知自己不便在外直接與忠孝王起衝突,眼見如此,他只能暫時從側想些辦法,他拿著左瞿與蘭台先生的文章,淡淡開口道:「筆跡相同可並非是實證,若是有人誣陷左修撰呢?」
「殿下放心,此事絕不是誤會。」京兆尹討好說道,「左瞿他已認了。」
溫慎之:「……」
此言一出,溫慎之難免有些吃驚,到了此刻,他方才微微側首朝身後看去,便見秦衛征同他一般滿面驚訝,似是已不知如何言語,溫慎之只好再問,道:「左瞿現在何處?孤想見一見他。」
京兆尹卻又面露為難,道:「殿下,二皇子說,忠孝王有令,無論如何,不許他人探視。」
溫慎之:「……」
溫慎之想一想,只覺得這應當又是溫徽守拿著雞毛當令箭的結果,他要是堅持要見左瞿,京兆尹為難過後應當也能同意,可哪怕這是溫徽守的意思,而非皇叔本意,他若是堅持,對外來說,便是刻意忤逆得罪忠孝王,他不想引起皇叔警醒。
溫慎之只得起身,想著去王府一探,問問皇叔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起身要走,京兆尹自然要送他離開,待到了京兆府外,溫慎之方開口問他下一步該要如何做,京兆尹不敢隱瞞,將二皇子轉達王爺「命令」一五一十都告知了溫慎之——溫徽守覺得抓幾個打頭的不夠,他要將京中所有收藏這幾人筆墨大作的人一併帶走,不僅要殺雞儆猴,他還要連坐。
早上二皇子方吩咐過此事,京兆尹便立即下令,而今正在城中搜尋,除開已經被捕的蘭台先生外,他覺得自己還把握住了文玄光的消息,方才派人去了極樂樓,要將極樂樓中的賣畫之人抓捕歸案。
溫慎之微微頷首,誇讚他動作迅速,又特意囑託——近來聖上通讀經書,覺得朝中牢獄戾氣太勝,有礙國勢,正禁獄中用刑,那妖言惑眾之徒抓便抓了,可還是不要對他們用刑為妙。
京兆尹連聲答應,溫慎之方才離了此處,上了馬車後卻不由憂心,令秦衛徵調轉方向,他要先去極樂樓看一看。
只是他今日出宮,本是去公主府赴宴,他與延景明穿的雖是常服,卻也與尋常百姓有異,他還不想被人認出身份,便令秦衛征先讓人買了兩件尋常衣物,他與延景明在馬車內換上再說。
方才他與京兆尹所談均是正事,延景明聽不太懂,也不敢胡亂插嘴,到了現在方才敢開口說話,還有些緊張詢問,道:「左蛐蛐腫麼了?」
溫慎之只能搖頭。
他也不太清楚左瞿現在的境況,更糟糕的是,以他對左瞿的了解,他總覺得此事還有內情,更不信左瞿便是傳聞之中的那位蘭台先生。
溫慎之拜讀過蘭台的文章,此人雖擅評時事,且一針見血,可卻極為內斂鋒芒,而左瞿恰好相反,當初左瞿殿試,溫慎之就在旁傾聽,左瞿從文章到為人均是鋒芒畢露,絕不隱藏,這兩人根本就是兩個極端,哪怕左瞿與蘭台字跡相符,溫慎之也忍不住多慮,總覺得此事應當還有內情。
他讓延景明換衣服,以免待會兒在平康坊引了太多人注意,延景明乖巧點頭,一件件將身上的衣物脫下,再把秦衛征買來的新衣服穿好,而後看向溫慎之,緊張道:「左蛐蛐不會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