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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59:27 作者: 一隻大雁
他有許多話想同延景明說,與溫慎之幾乎同時抬起了眼,二人目光相對,稍有停頓,紅燭映照之下,二人的面頰都好似微微有些泛紅,這氣氛曖昧,延景明開始有些不知所措。
他絞著衣袖,腦內嗡嗡地響起早上宮中來的那老嬤嬤同他說過的話,說若不知如何才好,便去翻自驛館帶來的妝奩,可又不能由他去看,一定要由溫慎之親自取出才對。
延景明並不明白對方為何要如此安排,他只記得阿兄的吩咐,不明白大盛禮官與嬤嬤的用意不要緊,照辦總是沒有錯的。
於是延景明開了口,認真同溫慎之道:「早上有個老阿嬤和窩嗦,要泥去看看那個黑色的大箱子。」
溫慎之微微一怔,一時間倒也不明白那嬤嬤為何要他如此,可說實話,他對宮中的大婚禮節其實也不太了解,不過是這幾日方聽禮官說了一些,他以為那箱中會是什麼緊要之物,便走了過去,找到延景明口中所說的箱子,將箱子翻開一看——那壓在箱底的,竟然是幾本秘戲圖冊。
溫慎之一時無言,也總算明白了嬤嬤話中的含義。
這是怕他與延景明二人無甚經驗,大婚之日便要抓瞎,因而特意留了基本幾本給他二人以作學習參考。
溫慎之隨手一翻,丟回箱中,轉頭見延景明坐在床沿滿面好奇,一面問他:「裡面素什馬?」
溫慎之答:「畫技太差,不值一觀。」
延景明:「?」
可溫慎之將箱子合上,轉身到了延景明身邊坐下,一側首忽而便見延景明懷中竟還揣著那金瓜,不由失笑,道:「你怎麼還抱著這金瓜?」
延景明有些緊張。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這般不知所措,只是迎著溫慎之的目光,他便止不住驚慌,只能竭力回想母妃同他說過的話,一面認真解釋,道:「瓜……窩母妃嗦……它……它圓潤……」
溫慎之看了看延景明懷裡橢圓的金瓜。
延景明:「害……害圓滿!值幾千頭羊!」
溫慎之:「……」
他抑不住笑,道:「金瓜是好物,可我有更好的寓意,你可以說與你母妃聽。」
延景明緊張不已,抬首看向溫慎之。
「瓜瓞綿綿。」溫慎之道,「爾昌爾熾。」
延景明:「……」
他覺得自己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覺得自己記住了,又好像沒記住,到頭來他也只能撓撓腦袋,低聲跟著溫慎之念道:「瓜綿綿……瓜瓜綿……綿綿瓜……」
溫慎之不由笑了一聲,終於沒抵住心頭誘惑,抬手摸了摸延景明的腦袋,道:「睡覺吧。」
他並無雜念,也僅是助延景明將身外那層層疊疊繁瑣的禮服褪去,便合衣躺在了床上,又輕聲開口,道:「我知和親多是無奈,你並不喜歡我——」
延景明疑惑不解回答:「窩很稀罕泥啊。」
溫慎之一頓,心中卻明白,延景明和他說的,絕對不是同一件事。
他甚至覺得,延景明也許根本不曾弄清沖喜與和親這兩件事的含義,他只能微微闔目,覺得一切顯然還不是時候,他便輕聲同延景明道:「明日你要隨我去見父皇與皇祖母,他們若是詢問,你說我身體不適便好。」
延景明撓頭。
他滿心疑惑,甚至連溫慎之說的話都沒有聽得太懂,可他被當做提線木偶一般累了一天,如今躺在床上,只覺得枕頭鬆軟,被褥也很鬆軟,要不了多久,他便將一切煩惱拋卻腦後,直接睡著了。
……
翌日清晨,宮人一大早便來了此處,請二人起身更衣。
他二人婚禮將西羯與中原的風俗都融到了一處,照大盛習俗,今日他二人應當先去拜會大盛天子,而後再去興慶宮皇太后跟前行禮。
可照西羯風俗,起身之後,延景明得先見一見在新房之外等候的親人。
他入中原和親,僅有阿兄一人跟隨,那他今日要見的,自然也只有阿兄一人。
延春早在東宮新房之外等候。
他很緊張。
他么弟畢竟年少,好容易不必孤老終生,有了與人成婚的可能,他自然一點也不希望這親事出意外,他等到延景明出來,迫不及待拉住延景明的胳膊,西羯人不懂委婉,他直接便開口詢問,道:「昨夜……如何了?」
延景明滿頭霧水,想了半天,也只能說:「昨夜……呃……太子教窩念詩。」
延春一想,嗯,沒錯,中原人大多都文縐縐的,說是喜歡風雅,新婚之夜,念詩是情調,很正常。
延春不由又問:「念了什麼?」
延景明拼命回憶。
他睡了一覺,昨夜溫慎之說的話他便有些記不太清了,他皺眉沉思許久,勉強憋出一句話,道:「和……和金瓜有關。」
延春又一想,溫慎之念的詩若和金瓜有關,那就無外乎是兩種情況。
要不溫慎之對西羯的禮物十分滿意,便是溫慎之不喜歡那金瓜。
此事事關弟弟婚後幸福,他當然要關心!
延春繼續追問,道:「他說了什麼?」
延景明:「嗯……」
延春:「他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延景明:「嗯……」
延春:「你不必多想,複述一遍就好!」
延景明:「……」
「瓜……瓜……」延景明的眉頭越皺越深,全憑印象,終於為難開了口,「瓜瓜,瓜瓜瓜瓜,瓜瓜瓜……嘰里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