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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58:34 作者: 斯大樹/Yuantree
第二天,威爾夫再睜開眼,就見伍爾什小子依偎在他胸口,眼睛緊闔,呼吸均勻,那初生的刺發扎得他胸口發癢。威爾夫以砂紙一般的掌心兜住那小子的脖頸,以方便自己起身,手掌從那處皮膚蹭過之後,留下一抹淡紅。那種被粗野占有聖潔的錯覺常常讓威爾夫有一種異樣愉悅。
當他換好衣服打算去查看附近那口枯井時,忽然看到壓在伍爾什小子身下的幾張皺皺巴巴的紙片,他小心的抽出來,發現上這是房屋改建和修葺的圖紙。威爾夫為之一振,覺得身體裡被某種叫做鬥志的氣體填充盈滿。
如養父所說,阿米什男人都是務農和體力活的能手,他想必也有這類天賦。
一年之後,威爾夫終於將這棟房子整葺一新,還橫向擴建了十五碼。除了壁爐,伍爾什小子想到一個絕佳的取暖辦法,將一層的地下搗毀鑿空後重新填充,修成距地表一英尺高的有特殊機關開口的密閉空間,秋季從附近農場主那裡以低價購買麩皮,全數塞進地下空間內。等到天氣漸冷,就往內部扔一隻火把。麥麩緩慢燃燒,給予一樓鋪了瓷磚的地板合適的熱度,等到餘燼溫度全部散盡,就已經是第二年的春天了。威爾夫就此事常常誇獎伍爾什小子是個不可貌相的天才。
為了儲存這些麥殼,威爾夫花了長達兩個半月的時間緩慢建了一個三角頂的大穀倉。等到春季,他們那些麥麩灰從空間裡全部搗出足足要花三天時間,這灰燼似乎還有些營養,於是被威爾夫撒到後院已經松過的土上。威爾夫還向相距很遠遠的德裔移民鄰居討教釀造啤酒的辦法,但最後的成品發酸還略帶苦味。伍爾什小子假裝喜歡它特殊的口味,趁振奮的威爾夫開著車齡成長為二十五歲的小卡車去鎮裡買新的酒桶時,將整桶酸啤酒倒進新辟出來的小花園裡。等到盛夏,所有的花全都開得歪歪扭扭,好似醉酒一般。
由於他們二人折騰土地的欲望一直強烈,圍籬的長度一變再變,上面掛著的簡易木牌也漸漸由一塊靠碩大方形水泥塊來維持重心的鐵皮板替代。上面寫著----私人領地,生人勿進。
威爾夫早早就憑藉高大健壯的身體找到了在林場附近做伐木工的活兒,一起工作的季工是兩個二十出頭粉刺沒有消淨的年輕人。這兩個年輕人早早輟學,獨自過活,腦中想著的都是男女同居以後那些在被窩裡面做的事,這片地方是生養女人的荒漠,沒幾個女人,有也是粗糙乾癟的,他們想著去南邊,去紅燈區逛一逛。
威爾夫在他們眼裡實在寡言無趣。
威爾夫剛來這兒的工作的時候,有個模樣好看的金髮男人常常過來給他送午飯。威爾夫每次都是立刻停下手裡的活兒,把伐木電鋸扔到一邊。接著,他靠著卡車的裝卸斗,手捧飯盒,狼吞虎咽。那個個子稍矮的男人則站在一旁一邊看他吃飯一邊和他閒聊。
那兩個好事的年輕人問威爾夫那個金毛小子是誰,威爾夫說是表弟。兩個年輕人用祖父輩教的法語方言說:「鬼才信!」
後來那兩個年輕人就稱呼伍爾什小子為「威爾夫的女人」或是「威爾夫的甜心」。有一次,那放肆的稱呼不慎被伍爾什小子聽到。從隔日起,那個過來送飯的男人就再也沒出現了。威爾夫啃著夾了奶酪和香腸片的冷三明治,盯著那兩個年輕人,像是在咀嚼活人的骨頭。
等到下一個季節,那兩個年輕人離開了,還沒有其他的臨時工步入這片森林。那是秋天的某一天,伍爾什小子受某種情緒驅使一路從家來到威爾夫伐木的那片地方,他看著威爾夫身邊飛濺的木屑、沾著土灰的黑色橡膠圍裙和因用力而肌肉墳起的古銅色手臂。過了好一陣,那棵盤子粗細的樹木才被伐倒,掛著橘褐色葉子的樹枝輕微顫動。威爾夫彎下腰,撿起礙事的枝杈扔到一邊,牛仔褲像退潮一般下褪,緊實圓翹的臀部露出來一點。
伍爾什小子忽然覺得渾身顫抖,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臉緊緊貼著威爾夫寬闊且有陽光氣味的後背。他急色的用一隻手順著褲腰摸進他的股溝。沒過兩秒,他們在落葉鋪成的毯子上滾成一團,威爾夫匍匐在地上,屁股翹得老高。事後伍爾什小子像毛頭小子一樣拉著他的手向澗流那邊跑去。這片森林人跡罕至,連曠工都無人知曉。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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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伐木工的微薄薪水顯然只能勉強維持溫飽。在他們打算建造獸欄的時候,伍爾什小子在鎮裡買了紙、畫筆和顏料。他塗塗畫畫,等到晾乾之後用紙包裹起來,等下一次去鎮中採購時,將包裹寄給南部的一個畫商。
那幅畫輾轉流落到他的雙胞胎哥哥手裡,並被高於畫作水準的價格買走,半個月之後,因為層層流轉而不斷剋扣的畫稿酬金變成了信封里的一張支票。於是伍爾什小子如法炮製,每月月初寄一張畫出去,然後在下個月中旬去郵局去取裝了支票的信封。
他早已與家人斷絕來往。他的母親妹妹一直以為他以傳教士身份遠渡印度,那個地方當時正值戰火,傳染病和瘧疾讓它更符合人們試圖從真實中尋跡的地獄。這個遠渡太平洋的行程由他的雙胞胎哥哥細心編造,這個謊言像蠶絲布料一樣細密,還有偽造的信件為他的征程增添真實的傳奇色彩----他哥哥左手寫出來的字和他寫的一模一樣。但有時他的哥哥不免渲染過渡,將他描述得如同一個百年一遇的天降偉人。
他的哥哥熟識他的作畫風格,買回那第一張畫時才知道他還活著。他的孿生哥哥對那個看起來略有兇殘的鄉巴佬一向不放心,常會幻想他被引誘到深林某種,被那兩隻大手利落的肢解成肉體碎塊。那顆常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考慮一夜之後,他的孿生哥哥欺騙母親和妹妹說他的弟弟在宣揚上帝旨意時犧牲了自己。
後來,他哥哥無意中發現他落款上的姓已經改為那個鄉巴佬的姓。他的孿生兄弟勃然大怒,將所有高價買回的畫作塞進壁爐焚毀。但每逢下個月,他的孿生哥哥還是會再帶一副他的新畫回家。那些被他哥哥買回來再付之一炬的畫作無疑是他在某處逍遙快活的鐵證。
某一天,在他孿生兄弟正燒著他的新畫時,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然後他問威爾夫他們獸欄的進度。
威爾夫今年自釀的啤酒味道好極了,他端著啤酒杯,得意洋洋的看著橙黃酒汁上面漂浮的白色酒沫,說:「差不多就要建好了。我到時想買幾匹小馬,幾頭豬,再買幾隻羊。」這樣等到冬天,狂風暴雪出行不便的時候,他們就不用冒險開車去鎮裡囤積肉類了。
「這么喝感覺啤酒里像是加了一種讓人渾身火熱的香料。不,不要馬。」伍爾什小子湊到威爾夫的啤酒杯旁,非要用被他嘴唇抿過的杯沿喝上一口啤酒。
威爾夫的一隻腳不老實的爬到他胯下,然後問:「因為這個?那件事過去太久了,而且除了少了個零件,對你沒有分毫影響。」
伍爾什小子舔了舔自己被酒液潤得亮晶晶的嘴唇,說:「不行,不要養馬。」
後來,威爾夫拉回一車健壯的小牛犢。威爾夫說等這些牛半大的時候,得去農場找個有經驗的劁夫來把它們一一閹掉,否則這些牛的脾氣永遠不可能溫順下來。那個時候伍爾什小子覺得他是故意跟自己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