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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58:31 作者: 銷魂菊花散
她賜予了他名字,他卻讓她成為了一捧灰燼。
他從來就不懂,怎麼去愛一個人,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奉上一切,可那個人卻因為他隨風湮滅。是他錯了嗎,他還是不懂。
他一生只流過兩次淚,皆為那人而流。
一天,林壑嘲諷地笑著問他值得嗎?那時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敲打著屋檐,青松翠竹翠□□滴。
霍水沉默著轉頭望著雨幕,似乎透過雨幕在回望過去,內心有個聲音清晰地告訴他答案,值得。
一時間房內寂靜,林壑遞去一杯茶道「她已經死了。」
霍水眉眼彎彎地笑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世上最可悲的便是這種人,明明清楚地知道一切,心底卻永遠不願意承認,寧願活在自己的夢中不想醒來。
林壑嘆氣,放棄了勸他,抬手將杯中茶一飲而盡「罷了,你好自為之,我明日便要離開了。」
霍水握著杯子問道「去何處?」
「隨師兄雲遊除妖。你照顧好自己。」話落便離去了。
待他離去後,霍水將茶換成了酒,一杯杯不停地往口中灌。不知灌了多少酒,他醉了伏在桌子上。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她笑靨如花地敲自己的頭。
她說要自己好好做妖,自己便做了,即使已成天狐,仍留在這人世間,做著毫無意義的善事。只因為這是她希望的。
那日,他將一位老人扶起。
老人和善地笑著對他說:「小伙子,你一定有一個很愛的姑娘吧。」
他一愣,苦笑道「你怎會知道?」
老人笑了笑,面容慈祥。
「一個人要是心中有所愛,每一個動作都不經意地流露出溫和。」
他發自內心地流露出暖暖的笑意。
「是的,她是世間最美好的人。」
離開的時候,老人跟他說「小伙子,希望你跟那個姑娘好好的。」
他目送著老人蹣跚著離開,手摩挲著脖頸上掛著的一個小錦囊輕聲呢喃「璨兒,聽到了嗎?我們要好好的。」
從出生到現在,一旦他心軟,便會有人會傷害他,反反覆覆,沒有盡頭。
她是第一個對他笑的,第一個對他好的,第一個給了他擁抱的。似乎是命中注定般,他無法自拔地戀著她,不願放手。
他清楚地知曉,自己多麼想要擁有她,那些日日夜夜的輾轉反側與煎熬,但他捨不得。
他怕,自己內心的魔鬼會傷了她。
可是後來,她死了。
與她相處的時間是那麼的短暫,之間甚至相隔了兩百年。可是為何有她在的畫面卻愈加清晰。
就像那天,她看著他手中的零嘴笑容明媚,擁著他。
那懷抱溫暖得讓他不願意放手,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她為他做的衣服很醜,甚至在他穿上的那一刻,她自己都笑了。可是他卻沒有扔,珍藏至今,只因為是她為他做的。
找到他後,失而復得讓他內心十分害怕。在探查到那多出來的百年修為,他更加害怕了,她有著他不知道的秘密。
到最後,他還是沒有捨得傷她。
可為何要裝作不認識,誰能知道在她說你是誰的時候,他的心仿佛被撕開來撒了把鹽。
因為她的恐懼,所以他不願出現在她面前,卻又忍不住窺探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可他到底失去了。
忽地就想起來一句話。
「你這種人不配愛。」
是誰說的,他不記得了,似乎是他後院的一個小妖怪被自己拋棄時說的。
他因為齊璨那雙金色的眼睛,將後院堆滿了有著這種眼睛的妖怪和人,包括林壑。
大概是他真的不配愛吧,所愛之人走在了他的前面,一生卻又只愛一人。
夜裡夢回,總能夢見她的身影走在前面,卻怎麼也追不上。
醒了,想要再睡回去看看她,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愛笑,所以自己也愛笑。可是她的笑是明媚純粹的,而他的笑則是壓抑陰暗的,充滿著算計與陰謀。
縱使面上笑容陽光,可內心卻污濁至極。
所以他怕,怕自己弄髒了她的笑容,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取出一點點她留下的灰燼,煉出了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人偶,可是卻缺少靈魂,縱使樣貌多麼像,那雙眸子多麼的燦爛,仍然不是她。
於是,他面無表情地燒了。
火光映照著傀儡白皙的臉,與記憶中的她重合了。他忍不住伸出手觸碰了那傀儡的臉,觸電般地迅速縮回。
看著火舌一點點舔上那個傀儡,他內心如枯木。
她離開的那一幕想必他這一生都難以忘懷。
巨大的狐狸懷中很溫暖,溫暖到讓人想要落淚。
他就那麼看著她一點一點化作灰燼隨風飄逝,伸手去挽留,只留下了一小捧灰燼。
灰燼飄散的時候,他腦子裡不斷閃現著與她相處的一點一滴。
其實一開始他就錯了,一開始他就不應該遇上她,如果那樣,他的璨兒是不是應該好好活著,嫁一個普通人,過上相夫教子的美滿而平淡的生活。
而他在她年老之後,可以看著她在樹下乘涼,兒孫膝下。
然後在與她擦身而過的時候,道一句「你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