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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7:15 作者: 秋以夕
    ☆、美好的新年假期

    說實話我心裡不安極了,尤其在老媽準備拆看三叔和容召送的年貨的時候。

    胡蝶姐吃完餃子回家收拾東西,我這才終於來得及和久別重逢的老夫人起膩,剛環上她的脖子就被訓:「手都沒洗,鬆開!」

    我悻悻然鬆開,佯裝哀怨:「媽,我這麼久沒回家,你一點都不想我,怎麼還是這麼凶?」她頭也不回,手裡拿著剪刀一邊拆包裹,一邊說:「你不是好好的嗎?比年初走的時候都長胖了。」

    我驚恐地捂臉:「什麼?!」忙不迭跑去照鏡子,臉好像是……圓了一點,我受了打擊,怏怏地揉了揉臉。

    再出去看時老媽已經打開了第一個包裹,我定睛一看,裡面是滿滿一箱北京特產,傳統包裝的京八件還有其他特產點心塞得滿滿當當的。我抽了抽嘴角,這實在有點多了吧,回家前我本來還想網上買點寄回來,後來勤姐說網上不正宗,又沒有時間特意去店裡買,就擱置了,想不到這二位一出手就是這麼大手筆,真是『一下不小心』得很。

    「媽,」我湊了過去,「我聽三叔說了點以前你和爸的事。」

    老媽的手停頓了。

    我默默抱住她的腰:「原來以前你們的生活那麼精彩,和你們比,我覺得我好平凡。」

    她這次沒再訓我,反而拍了拍我的手,「媽媽之前沒告訴你你爸的事,你不會生氣吧?」

    我連忙搖頭,「不會,媽,我現在,可比以前更加了解你了,」我靠著她的背軟著聲音說,「我們家宋老師過去不僅風華照人,更是熱愛生活的好女人,我更加喜歡你都來不及呢。」

    她淡淡一笑,一邊拆另一個紙箱一邊緩緩說:「那個時候有好多事情可以做,世界那麼五彩斑斕,人能見識的實在太少了。」

    「世界現在依舊五彩斑斕哪,媽,反正你寒假那麼長時間,過了年等我去上班了,你就出去旅遊好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她已經打開了紙箱,回頭白了我一眼:「為什麼要等你走了我才能走?你自己在家過年好了嘍。」

    我剛想頂嘴來著,但是注意力在下一刻就被完全轉移了。

    最上面放的是個極有設計感的禮物盒,表面罩著的細膩絹布上,竟然繡著柔和如水般的合歡花圖案。悄悄看了看身邊的宋老師,她從來沉靜如斯的雙眸里,泛起了微微漣漪。

    「……媽?」

    她輕輕看了看我,仿佛洞悉一切,「你交的這個男朋友……不錯。」

    我驚異,連抱著她的兩隻手都鬆了開來,「媽……你怎麼知道……」

    「我說了你三叔給我打電話了。」她恢復平靜,將禮物盒取了出來,極輕極小心地掀開絹布打開盒子。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件旗袍,溫婉的淺蜜合色像是春日枝頭初綻的桃花,溫潤的質地泛著柔軟的光澤,交疊的襟口連有合歡花樣式的精緻盤扣,邊緣纏繡著繁瑣精美的鎖邊,旁邊還放著一串絹布包著的潤白晶瑩的珍珠項鍊。

    這個……難道真是容召送的?

    我從來沒有和容召討論過我媽的喜好,甚至,我自己也不會想到要送這樣的東西,看看老媽,她的目光落在那串珍珠項鍊上,仿佛通過它看到了遙遠的過往故事,我呆呆問:「媽?這個……」

    她伸手輕輕觸碰著珠串,聲音遠得像是薄霧一樣。「我們第一次接觸,是為了那年學院的戲劇比賽,我們外國語學院,那時候同學們大多數都選了外文舞台劇來演,但我們演的是《舊巷斜陽》,由他演趙靜存,那時候他的樣子……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怔了。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聽她說起和爸爸的相識過往。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是準備女主角服裝的時候有了分歧,總之是誰也說服不了誰,後來,他就自己設計了一套旗袍,請師傅做出來,搭配了首飾……那時候他是大名鼎鼎的沈家的二少爺,做這些事情似乎毫不費力,但我見到那套旗袍的時候,好像一瞬間就什麼在眼前發出了光,本來我這個張璞玉根本就是照本宣科,可換了服裝上台的時候,我幾乎要忘了是在演戲……因曉,現在我說,你應該能明白了,有時候,有的人就是那樣,無法不讓人刻進心裡。」

    我已眼眶微潤,「我明白。」又忍不住問:「那……後來那件衣服呢?」

    她臉上浮起了微苦的輕笑,「後來,沈夫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她親手剪了那件衣服,當著我的面。」

    我艱難抑制眼淚,卻仍舊讓它落下,無力地別開了臉。

    「因曉。」

    「……嗯?」

    老媽摸了摸我的臉,「你喜歡的男孩子我怎麼會反對呢?況且大家好像都很喜歡他,知道這件衣服的人不多,他也是費了心了,幫我謝謝他。」

    我抿了抿唇,默默點頭。

    她一笑:「有什麼好傷心的,都已經過去了,好啦,剩下的先不看了,你換個衣服,我們準備去醫院接你阿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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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阿姨的氣色果然好了很多,她一直很瘦,今年看居然稍微有了點紅潤的樣子。歡歡喜喜地接她回家後我們圍在一起吃晚飯,話題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我和胡蝶姐的終身大事上。這二位都是婚姻不幸的女人,說起我們倒沒有什麼嫁人生子是女人歸宿的話,只是說人這一輩子也不是非要結婚,不過總不該為了別的事情錯過了緣分。

    我不太清楚『別的事情』具體是什麼,也許是上一輩的不幸例子,也許是其他,我還好,胡蝶姐眼眸沉沉,好像有心事。

    晚上仔細看了剩餘沒看的年貨,除了一些可以分給親戚朋友的年禮,還有特意送給方阿姨調養身體的營養品,給胡蝶姐的一條絲巾,但是沒有給我的,真是讓人鬱悶。

    於是我給某人打了個電話。

    他好一會兒才接,語調輕鬆地說:「東西都看了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腹誹,想著他不聲不響來這麼一招,忍不住說:「看了呀,你幹嘛都不跟我說一聲的呀,剛才我媽拆箱子的時候我都緊張死了……不過,那件旗袍,你是怎麼弄來的?連我,都不知道的事。」

    他低低笑了一聲,「我用了好大力氣才讓三叔指點了我。」

    「厲害了……我媽說謝謝你,」我想了想,真誠地說:「你送的那件旗袍,讓她想到了好多以前的事,好多我都沒聽說過的事,所以,我也,非常感激你。」

    「別這麼說,伯母能喜歡,不怪我太唐突就好了。」他溫和地說著,我還沒在接話,忽然聽到他那邊有人在叫『容召哥哥』,甜膩的聲音穿過了遙遠的距離直擊我的耳膜,驚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聲音都打顫了:「你,你,你……」「我在家,在我父母家,」他極快地說,「好多人都在,阿予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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