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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7:15 作者: 秋以夕
    我的手頓了,裡面靜靜躺著容召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這一次,第一次,我心中的警鈴安安靜靜,沒有響。

    他將我的手合上,然後說:「早點休息,我走了。」

    直到電梯的門合上,我的手上好像還停留著他的溫度,接著漸漸融入四肢百骸,匯進心底。樓道里的燈什麼時候滅的?忘記了。借著安全出口的綠色燈光,我看了看我自己的手,然後慢慢,慢慢收緊。

    以前設想過好多次這一天來到時的場景,這之後我也好多次想起今天,我清楚地意識到,這叫,悸動。

    有多少我缺乏的勇氣,我難言的心結,我排解不了躊躇,竟然在這一刻被某種神奇的東西填滿,而且洶湧在我內心深處,化為一團棉花,一縷煙霧,將那個警鈴籠罩了,以至於在很久之後,我才再一次聽見它響起。

    慢吞吞地開門,進屋隨手按亮了燈,在眼前一片光亮的那一刻,我就發出了一聲尖叫----還好分貝不高,但緊接著我的驚嚇就轉為了滔滔怒火:

    「你什麼意思啊?!」

    「把門關上。」寧願的聲音很冷。

    我當然沒有關門,而是將手裡的包重重扔到了不遠的桌上。

    天已經黑了,獨居的你帶著滿身勞累回到家裡,卻突然發現客廳里有個人在黑暗裡等著你,而且風平浪靜,似乎全然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

    「我只是在這裡等,沒有進你的房間。」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啊?」

    他站了起來。「今天我是來道歉的,上次的事情,對不起,這些,算是賠禮。」

    順著他的指尖,我看見地上堆了一地的……不知道都是什麼,但是上面的logo醒目且張揚----看來的確是個富家子。

    「抱歉,我不想要賠禮,也不想接受你的道歉,現在,」我冷冷地瞧著他,「帶著所有你的東西和你自己,馬上出去。」

    他昂著臉朝我走來,在我跟前停下。

    「今天也有人送你回來吧?」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桌前,提起玻璃壺倒了杯水。

    「不過沒關係,今天這個人,你是沒有機會和他在一起的。」

    我直起了脊背,晃了晃手中的水杯。

    透明的水在杯子裡轉了幾轉,接著嘩啦一聲,潑在了寧願的臉上。

    他閉上了眼睛,水珠從他的額間落下,在那個淺淺的傷痕上划過。

    我面無表情。「我沒有空教你做人的道理,如果你不馬上滾,我就不止潑水了。」

    明明原本還可以說是救人一命皆大歡喜的關係,現在卻像生死仇家似的,有時候人生啊,還真讓人捉摸不透,哭笑不得。

    「你不信?」他說。

    我一笑:「當然了。」

    他眼神一沉,狠厲程度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

    我維持著諷刺的笑,回以更冰冷的語氣,一字一句:「這是我家,你要再敢動粗,那就看看我到底會不會打架。」

    說出來也許會讓人大跌眼鏡,我真的會一點跆拳道。在學校的某一天偶然進了跆拳道社團,幾年下來居然混了一個黑帶一段----至今都沒敢告訴我媽----但如果有一天真要打架,興許能派上用場。

    我們開始僵持,空氣似乎凍結了。

    我看著他,他長得英俊,年輕,出身富裕,這樣的男孩子會去自殺,大概經歷了人生前所未有的打擊,或是一直在沉痛的黑暗裡度過童年乃至少年的漫長歲月----這就是我願意給他善念的原因,即便在他差點拗斷我手腕的那刻,我依然顧及他的傷痕,不過這樣似乎愚不可及的所謂善良,和自保警覺之心一樣,都不過是人性的一部分,沒有強弱的分別,於是此刻,我暗暗下定決心,保護自己是為人基本原則,除非我是個傻子。

    「你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信不信由你。」他淡淡地說,接著收回眼神,邁步朝門口走去。

    「把你的東西拿走!」

    他的腳步停了,聲音傳來:「我手斷了,你自己丟下樓好了。」

    他走了之後,我好久才動了動,慢慢坐到了地上。

    和那堆東西坐在一起。

    攤開手才發現容召給的禮物一直被我攥在手裡,剛才那點時間,寧願大概看到了吧。那句「你是沒有機會和他在一起的」迴蕩在我耳邊,手裡的禮物,和滿地的盒盒袋袋,這就是我的聖誕節呢。

    打開容召給我的盒子,那么小的盒子,想想大概只能裝得下諸如耳環、鏈子,還有戒指。但是看到它的一瞬間,我愣住了。

    是一枚發卡。

    確切地說是一個髮飾,我將它舉到眼前,在燈光下看著它,好美呢。我一直是千篇一律的馬尾黑髮繩,從沒想過來點精緻的點綴,耳環有時礙事,項鍊更是,而戒指意義非凡,送一枚髮飾倒是別出心裁,看來他是用心了。

    「你是沒有機會和他在一起的。」

    我一怔。

    半天還是將髮飾塞回盒子,細細放好。

    突然聽到開門的聲音,我一驚,何意杭已經推門進來。

    我鬆了口氣,強打精神:「何老師你回來了。」

    他說回來了,但一進屋就看見我坐在地上,還有那些東西,有些意外,我掃了它們一眼:「抱歉了,我馬上收拾好。」

    他沒再問,只微笑說了句沒事,就要進屋,我叫住他:「何老師。」他回頭看我,眼神詢問。我勉強笑笑:「我明天休假,打算換一下鎖,換好了給你鑰匙。」

    「換鎖?」他疑惑。

    「我有點事,房東太太那邊我會說的,請你見諒。」

    他想了想,重新折返,在我身邊的沙發上坐下:「發生什麼事了?」

    天知道我心裡是何滋味,看著他關切的眼神,忍不住低聲說:「我惹了一點麻煩,以後你回家要小心一點……對不起何老師,我沒想到會這樣的。」

    他神情嚴肅起來,「什麼麻煩?」他掃了眼地上,聰明如他立刻就知道不對,我不過普通工薪階層,怎麼也不會如此一擲千金,「需要報警麼?」

    「不用,」我搖頭,疲憊不堪,「何老師,真是抱歉,也許會給你帶來麻煩。」

    他搖了搖頭:「我沒事,不過你真的……」

    我看向他:「是我自己……想多了吧,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一顧傾人城

    隱約記得我好像曾經答應沈靖予休息日要去他那邊,可說是要休假的人,我今天足足忙了一整天,不過定期清理會讓自己身心健康,這句話是至理名言。

    正想著晚上吃點什麼好,沈靖予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在家吧?」

    「在呢。」

    「我快到你那兒了,一會兒我得上來一趟。」

    我一皺眉:「你今天也休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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