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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3:28 作者: 飛煙
他說:「掌握一種語言,無外乎是聽、說、讀、寫。如果你學英語是為了日常交際,要把口語和聽力練好,這很重要。」
我問他:「怎麼樣才能提高自己的口語和聽力?」
他說:「練口語就要多說,身邊如果有英語好的人,你試著平時用英語跟他溝通。聽力可以買些聽力光碟,也可以去看美劇和英劇,不帶字幕的。不但可以鍛鍊聽力,還能糾正你的發音,鍛鍊你的思維模式,日常生活足夠用了。」
那天之後,我見到恕一就說:「哈嘍,耗啊油?」
三天之後,恕一見到我就像見到鬼一樣,跑得可快了。
幾天之後,我又看到恕一,他帶來一個消息。
韓棠已經打贏了荷蘭的預選賽,也就是說,他將會頂替被他打敗的拳手,於十一月中旬,在泰國曼谷參加TOPONE的總決賽。
恕一用我的iPad在網上找到那場比賽,像一個剛剛接觸搏擊的小菜鳥,十分興奮地說:「就是這場,快給我講講,堂哥打得好不好。」
我跟他一起看,TOPONE的比賽是三回合,每回合三分鐘,中場休息兩分鐘。從拳手出場,到比賽結束,前後不過二十多分鐘。
看完之後,我給了他四個字:「中規中矩。」
「啊?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三回合,沒KO,沒擊倒,只贏了點數。他有效打擊比對手多,分數比對手高,所以裁判判定他勝利。你堂哥這場比賽沒有盡全力,看不出來他的深淺。不過,對於一個七年沒上過擂台的人來說,他的狀態恢復得真心不錯。」
不過因為減重,肌肉也減了不少。我看著擂台上那個明顯小了一圈的身影,真為他心疼……為他的肌肉心疼。
長點肌肉容易嗎?男性長肌肉要以年為單位,女性就更加困難。我是細長體型,想長都長不出來,做了很多無氧訓練,也不過是緊緻了身體線條。
恕一有點失望地關上電腦,「堂哥為什麼不盡全力?他去參加比賽卻不想贏得漂亮?」
我站起來,鬆了松筋骨,「意料之中的事,不到總決賽,他不會亮出所有的本事。我們在研究別人,人家也在研究他。就說安東尼吧,我估計這幾天,他可能看你堂哥的比賽看得快吐了。總決賽還有兩個月才開始,沒人願意這麼早就露底,在預選賽,大家基本都收著。如果太早亮大招,等於是告訴對手快點設計戰術來防你,你堂哥沒那麼笨。」
恕一心領神會,「原來如此……」
我收好電腦,「上了擂台就是兩隻拳頭說話,但較量在擂台下面就開始了。職業格鬥是一個鬥智鬥勇的過程,這裡面學問很大。」恕一看了看我,「小堂嫂,這麼難得的機會,這次不能跟堂哥去,你會不會覺得可惜?」
我愣了一下,恕一的話直擊我的痛點。
是啊,這麼難得,可以站在擂台邊上看TOPONE的比賽,可以跟世界級的高手近距離接觸,甚至有可能跟他一起站在擂台上,迎接勝利的光環,接受萬人喝彩。
這樣的機會一輩子只有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
恕一觀察著我的表情,「如果你想去,現在還來得及。」
我搖了搖頭,還是拒絕了,「我不去了,還是在家待著吧,經過那件事,很多事我需要想清楚。」
時間一轉就到了十一月,天氣涼慡了很多,我的英語課進展順利。我開始試著用恕一的筆記本電腦,關上字幕看美劇,聽不懂就打開,再關上,再打開……
小藍以為我在玩遊戲,十幾天之後,恕一的電腦快被我玩冒煙了。
恕一還是跟以前一樣,時不時來這邊蹭飯,每次來都跟我說一些沒什麼內容的閒話,我們沒再聊過那天的事。
然後有一天,他忽然對我說:「其實,她死在這兒也未嘗不好,出去也是受罪,自從唐家倒台後,她是徹底墮落了……堂哥當初放她一馬,如今那樣做,也算是給她一個痛快。還有,當年那個孩子不是堂哥的,她早就算計好了,藉故敘舊,在堂哥的酒里下了藥,設了一個套給他。這件事堂哥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個女人心太毒,手段太狠。因為你一直住在這兒,她一直把你當成假想敵,否則在那一個月中,堂哥也不會給你換了八個地方。」
我正在背單詞,從牛津詞典上抬起頭,他接著說:「小堂嫂,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太多灰色地帶。外面發生的那些血腥骯髒的事,堂哥不想讓你知道。我只能告訴你,有些人表面上看著可憐,骨子裡卻全不是那麼回事。她不值得同情,唐家每一個人都不值得同情。唐家那時仗勢欺人,逼得堂哥和我們韓家無路可走,堂哥一直委屈求全。利用一個女人的感情固然不對,可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確降低了我們的成本。現實就是那樣,不周旋,不算計,他會垮掉,韓家也會跟著倒霉。可如果那麼做了,又會背上道德的十字架,他沒法兩全其美。」
這話如果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我會感到困惑和懷疑,但是從恕一嘴裡說出來,卻讓我覺得惶恐和悲哀。
是的,人皮之下,一切未知。
我點點頭,「我明白,你不跟我說這些,我多少也能理解,唐晚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不過是惡人遇到了惡事,她當初不給別人留餘地,如今別人也不給她留活路。對於你堂哥的行為,我不好評價。我只是覺得茫然,有時候我覺得我多少了解你堂哥一點,有時候他又讓我覺得害怕和陌生。」
恕一看著我,「他也沒那麼壞,他知道底線在哪兒,至少他不會去傷害無辜,這跟那些故意作惡的人本質上還是有區別。」
我放下筆,靠著椅子,看著落地窗外的天空,「他的確沒那麼壞,我二十歲之前在場子裡見過的男人,能比他壞十倍。不是每一個流氓都像你堂哥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有時候越是底層的混混,手段越是惡毒。道德感跟階級無關,善良跟貧窮也並不臨近。很多人都是以惡還惡,自己遇到了噁心事,就再去噁心別人。毫無目的的作惡,損人不利己,這才叫壞。你堂哥這不叫壞,說得好聽點叫理性現實,難聽就是冷血無情。可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喪失理性的人,而是除了理性之外,什麼都沒有的人。」
我轉過臉看著恕一,低聲說:「你堂哥現在就是這種人。可是他變成今天這樣,又是誰造成的?在他年輕的時候,估計最大的挫折也不過是打輸了一場比賽,或者訓練的時候被自己的師兄修理,在夏荷發生那件事之前,他可能連『恨』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的眼前又浮現出十年前的韓棠,在紀錄片中那個笑得陽光燦爛,汗水都閃著金光,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韓棠。
我搖了搖頭,不覺嘆道:「環境,經歷,這些都能改變人。他不想被人打垮,不想身邊的人再受傷害,就要去適應那個環境。我不是幫內人,你們那些糾葛我不清楚,不清楚就沒有發言權。可唐晚當年做的事我還記得,我就算愛心再怎麼泛濫,也不會無原則地去原諒誰,或者替誰喊冤。只是回想當年,依然替夏荷覺得可惜,善良沒錯,純真沒錯,美好沒錯。可這世上,弱者的善良往往處在一個尷尬的境地,好心被人利用,善意被人坑騙,最後也只能讓自己吃虧。可是如果沒有善良,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或許,我們只能告訴自己,善良應該用對地方,要看清對象,讓自己更聰明一點吧。」
恕一看著我,嘆了口氣,「我發現你哪兒都好,就是思維方式太男人,長得呢……又太女人。」
我奇怪地看著他,「這話怎麼說?」
恕一託了托鏡框,意味深長地說:「長得太女人,容易把男人不好的一面勾出來,你不去招人,人家也來招你。如果你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小女人,好好依附侍奉一個男人,也未必不幸福。可惜你又不是,不願意站在男人身後,總把自己放在風口浪尖。要是有個好出身,倒也有機會當一個女強人,你又沒有。現實擺在那兒,你越聰明就越痛苦,越不甘心就越折磨。你這樣,以後遇到一個強勢的、就是要霸占你的男人,你要怎麼活?古代說的紅顏薄命,就是你這種女人。」
我把字典砸在他身上,氣道:「說著說著又不成樣兒,早晚讓小藍毒啞你。」
恕一笑了笑,「看來你也猜到我想說什麼。」
我看了他一眼,沒接話。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機票,放在桌子上,「我今天下午的飛機,去曼谷為堂哥加油。我再問一遍,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
我愣了一下,是啊,明天就是TOPONE的總決賽。這段時間我忙著訓練,忙著學英語,忙著琢磨該如何跟韓棠說我離開韓家的事,差點把這件事忘了。
我盯著那張機票,盯了大約一分多鐘,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不去。」
恕一看著我,若有所思,「你在怕什麼?」
我反問:「我有什麼好怕?」
恕一嘆氣,臨走之前說:「那明天下午,你自己在家看直播吧。我已經在網上幫你買了TOPONE總決賽的網絡直播權限,泰國時間五點開始,八點結束,時差你自己算吧,我錢都花了,你可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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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陪君醉笑三千場,不訴離殤
泰國跟中國的時差是一個小時,泰國的五點,就是這邊的六點。我想,反正恕一錢都花了,我不去現場,看看視頻總是可以的。
第二天下午,我早早吃過晚飯,坐在沙發上抱著恕一的筆記本電腦,打開那個網頁。
時間一到,比賽正式開始。
畫面首先切進的是TOPONE的標誌,然後是燈火通明的曼谷皇家體育場。整個畫面用直升機俯拍,現場人頭攢動,黑壓壓坐滿了觀眾,近萬人圍著一個七點二米乘七點二米的擂台,如同眾星捧月,場面是難以想像的盛大。
TOPONE能在眾多搏擊賽事中脫穎而出,屹立頂峰十幾年不倒,除了他們能招攬到世界上最好的拳手,也是因為他們在舞美、燈光、音效等方面,比起傳統比賽有很大突破。
創始者大膽地將舞台藝術與體育運動結合在一起,給了觀眾,尤其是年輕觀眾耳目一新的感受。
今年的總決賽更是不惜工本,只是一個開場式,就辦得像大型演唱會一樣絢麗。
天空中煙花綻放,地面上彩帶飛舞,燈火連天,燦如銀河,場地中央,那個萬眾矚目的擂台,就如同浩瀚宇宙中最閃耀的星座。能將一場擂台賽辦到這個程度,著實讓人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