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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3:28 作者: 飛煙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二十多年來的人生經歷,最後斷然確定,在我的仇人中,沒有一個是姓凌的。

    既然往日無讎,凌少爺為何如此待我?僅僅因為我看到了他「被服務」的情景?

    「你好像在等人。」

    「哦,是啊。」我看了一下手錶,已經過了十五分鐘,看來我被人放鴿子了。

    我關上電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滿口醇香。

    我的視線落在桌子上,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指。那是一雙充滿了藝術家氣質的手指,潔白修長,可以彈鋼琴,畫畫,做陶藝,也可以用來撫摸女人絲緞般的秀髮和嬌美的身體……

    我移開視線,轉而去看旁邊剛落座的兩個女孩,她們穿著清涼的糖果色短裙,梳著可愛的包子頭,打扮得很日韓,好像時尚雜誌上的街拍少女一般鮮活靚麗……

    對面的人輕笑一聲,用戲謔的語氣說:「小姐,我是長的不錯,可還沒帥到讓你不敢直視的地步吧?」

    我抬起頭看著他,誠懇地問:「你是不是水瓶座?」

    凌靖端著咖啡杯,有些驚奇地看著我,「你怎麼知道?」

    我嘆氣,「因為你的自戀堪稱天下無敵。」

    凌少爺啞然失笑,半晌後,單手拄著下巴,故作神秘地對我說:「那你一定是天蠍座。」

    「何以見得?」

    「因為你像只蠍子,逮誰咬誰。」

    我點頭,「那你可要小心點,千萬不要得罪我,當心我咬死你。」

    就這樣,我跟凌靖算是認識了。這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給我的感覺,跟文昭不一樣。

    如果用動物比喻,文昭像只狼,偶爾變成獅子。而凌靖更像一隻披著狐狸皮的獅子,偶爾才當一回狼。

    這些說法似乎太抽象,還是舉例說明。

    比如你有一樣東西,你很喜歡,視若珍寶,千金不換,抵死不從。碰巧文昭也喜歡,他不會問這件東西是不是你的,你是不是喜歡,能不能給他。他會走過去踹你一腳(別小看這一腳的威力,基本直接內傷),然後搶過去----這就是文昭。

    而事情到了凌靖這裡,或許就不同了。他應該會很有禮貌地諮詢你,你喜歡嗎?能不能讓給我?我拿別的東西跟你換?如此這般反覆幾次卻遭到拒絕後,他會在你身後拿個黑袋子罩住你的頭,然後一棍子打暈你,踹得你內傷,再把東西搶過去----這應該就是凌靖。

    其實這麼說有點自以為是,畢竟我們才見過兩面,我也沒有親身體驗過,他到底是不是這樣的男人,一切只是我的揣測。

    而我的第六感,一向都不大准。

    就像三年前,剛認識文昭的時候,我以為這個男人會愛我愛得死去活來。但事實是,他只「死去活來」了三個月,就把我當成了路人甲。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千萬別相信第六感,封建迷信害死人。

    凌靖很健談,跟文昭的寡言冷語不同,反正我也無所事事,就自動忽略了秦暮之前含糊的忠告,同這個身份非凡的帥哥聊起天來。

    我們那天的話題圍繞星座展開。

    我對星座涉獵不多,只知道黃道十二宮,最牛的要算天蠍座,據說是苦大仇深,有仇必報的典型。

    而我恰恰就是天蠍座,這讓凌靖很感興趣。他告訴我,他認識一個女孩,也是天蠍座。

    我於是有些好奇,「你女朋友?」

    凌靖輕笑一聲,很隨意地說:「我還沒有女朋友,是我認識的一個姐姐。她很漂亮,我家裡有她的照片,有機會帶你去看。」

    我沒說什麼,低頭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才不過見了兩三面,就邀我去他家裡?這個少爺果然是從國外回來的,沾染了洋人的習氣,如此的不顧忌。

    「聽秦暮說,你是個模特。」見我沒回話,他換了個話題。

    「小野模而已,沒有經紀公司,自己單幹。」

    凌靖抿唇一笑,「文昭真應該早點把你介紹給我,我是一個自由攝影師,正好想找個模特拍一組照片,參加我們攝影俱樂部辦的一個攝影比賽。據說主辦人會邀請一些專業人士來當評委,還有幾位時尚雜誌的攝影師和編輯來當嘉賓,算是一個露臉的機會,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我放下杯子,「你們的俱樂部夠牛的,不知道你想拍什麼類型的照片?」

    「你平時都拍什麼類型的照片?」

    「正常的都拍,非常正常的另請高明。」

    「什麼算非正常的?有沒有具體說明?」

    「SM系不拍,捆綁系不拍,情色系不拍,情趣內衣不拍,成人用品不拍,賓館不拍,浴室不拍,廁所不拍……」我一口氣說了一串,喝口咖啡順順氣,最後補充了一句,「人體不拍。」

    凌少爺笑了,「前面的我能理解,但人體攝影是一門高深的藝術,跟那些亂七八糟的艷照不在一個檔次。你是模特,卻對它有偏見?」

    我搖了搖頭,「我身邊有很多朋友是裸模,或者做過裸模。不只為了賺錢,有的姐妹是真的熱愛這個行業。我尊重她們的職業選擇和專業精神,對這個行業更沒有輕慢的意思。」

    「那為什麼?」

    我看著手裡的咖啡杯,「純粹個人原因……」

    他點點頭,表示理解,又惋惜地說:「可惜了,這次攝影比賽的主題就是『人與自然』,我覺得你後背的線條很美,氣質也不錯,本想找你做我的人體模特,現在也只有另做打算。」

    他又一次隱含地提到我們那次不光彩的相遇,這讓我很不舒服。但他是文昭的朋友,一般情況下,沒有利害關係的人,我犯不上得罪他;有利害關係……那就更不能得罪。

    把咖啡杯放在一邊,我看著他,「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介紹其他模特給你。但只給你做模特,沒有其他附帶條件。嗯,你懂的……」

    凌少爺哭笑不得,「楚夏小姐,我要是想找一個暖被窩的,還需要騙個裸模回家嗎?不是只有你有職業操守,我也有。」

    我低頭想想,說的也是。

    「怎麼算錢?」馬上就談錢,這個少爺還真實際。

    「『私拍』我們都按小時算,一小時2000,日結。」

    凌靖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說:「可我記得你們的行業慣例是『私拍』按場算,一場兩個小時,價格1000到1500不等。如果一小時2000,那麼兩小時拍一場就是4000……」

    他摸了摸下巴,笑得老謀深算,「楚夏妹妹,你給我報的價可比你們的行價翻了一倍還不止。你是不是太狠了一點?我想你的朋友平時能接到也都是『群拍』那樣的活,賺得不多,人又雜,風險也大。我找模特拍片子都走正規手續,會跟她們簽照片使用合同和保密協議。如果我隨意散布這些照片,她可以拿著合同去告我。再說這次攝影的比賽,照片只是我們俱樂部內部使用,不會向外傳播。這個我們內部也是有規定的,如果有人違規操作,一樣要負法律責任。這種工作不是誰都能碰上的,所以價錢方面是不是也該更合理一些?你懂的……」

    他還挺懂行,這讓我有點驚訝,於是恍惚間,對他的紈絝公子形象竟平添了幾分敬意,這是一個不喜歡吃虧,又會算計的少爺。

    我問:「你們幾個人參加拍攝?」

    他驚訝地說:「當然只有我自己,私拍還能很多人嗎?」

    一句話泄了天機,這個少爺想必離家太久,也不是很確定。

    我向後靠著椅背,從容地搖頭,「我看你對國內的『私拍』有誤解,這邊『私拍』的人數除了一個人,也可以是2--3人。你說的那個價格參加者都在一人以上,是團購價,所以比較便宜。現在是你一個人單獨包場,模特只為你一個工作,價格當然要高一些。而且你自己都說了,這是要參加攝影比賽的作品,當然要高標準、嚴要求,模特自然更加辛苦。一小時2000,一點都不貴。」我觀察著他的臉色,又加了一句,「當然,如果你覺得這個價錢太高,也可以去找其他人。」

    這話編得有點離譜,但誰讓坐在我眼前的是一個錦衣玉食、腰纏萬貫、不知疾苦為何物的大少爺,我不宰他,宰誰呢?

    「待宰羔羊」有些警惕地看著我,「真的是這樣嗎?你該不會是看我剛從國外回來,所以故意蒙我吧?」

    我非常虔誠地回視他,「真的是這樣,不信你可以回去打聽清楚了,再來聯繫我。」

    他看了我一會兒,十分慡快地點頭,「我信你。但我可能不止拍兩個小時,這一天下來費用可不小。咱們也算是熟人,怎麼也該便宜些吧?」

    我慡快地說:「頂多我不收你中介費,但是模特費是給我姐妹的,這個就沒得商量了。」

    「一小時1500,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找其他人。」他竟然跟我討價還價?

    「1700!不能再降了。」 替姐妹爭取錢益,我當仁不讓。

    「1600!算我給你面子。」他還真會講價。

    「好,成交!」我立馬拍板。

    一小時1600,兩個小時是3200,三個小時是4800,那四個小時就是……我替某個姐妹算著她這一天的大概收益,然後小小的自豪了一把。

    她這一天賺的,差不多是我一個月的收入,還是行情好的時候。果然,努力爭取是對的。

    「我比較急,你什麼時候能安排好?」凌靖看了看表,一副要走的樣子。

    我也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明天給你答覆吧,電話給我留一個,我聯繫好讓她自己找你。時間、地點、保密協議這些你們自己定,大家都是有經驗的,我就不摻和了。」

    思路被他打斷,無緣再續。我百無聊賴,於是開始追溯被凌少爺糾纏至此的起因。

    這要追溯到昨天早晨。

    我扒好悼詞之後,一覺醒來,忽然想起來應該給凌少爺打個電話,告訴他,交給我的任務我沒完成。

    不是我不想幫他,而是「哈尼寶貝」里的幾個裸模,受到隊長珊珊之死的刺激,餘留的那幾位不想再「裸著」掙錢了,於是決定全部退隱。

    而時間緊促,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誰知道凌少爺聽完我的陳述之後,非常慡快地說:「不是還有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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