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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1:11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他沒有說是什麼案子,陸雲峰卻心知肚明。他想了想,也去換衣服:「我陪你去。」

    岑少軒卻搖頭:「他說了,只見我一個人,我怕你跟著去了,會嚇跑他。」

    陸雲峰堅持:「我開車跟在你後面,等你到約定地點,我遠遠等著就行,但我要看著你,不然我太擔心,實在受不了。」

    現在沒時間爭執,陸雲峰的性格強勢,意志堅定,岑少軒很了解,知道勸阻不了,便只得點頭:「好吧,但你切不可離我太近。」

    陸雲峰點點頭,拿過車鑰匙,與他一起出了門。

    第38章

    子夜時分。

    路上的車已經很少了,只有路燈照著寬闊的馬路,橙黃的燈光在冬夜寒冷的空氣中劃出一圈一圈的光暈。

    岑少軒和陸雲峰駕車一前一後,出了小區大門,隨即向東區的酒吧一條街開去。

    古語說: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與岑少軒有約的那個人還真是有頭腦,居然隱身在魚龍混雜的每夜都無比熱鬧的酒吧街里。

    實際上,酒吧一條街並不是每個角落都熱鬧喧譁,當中有條小巷,進去走到盡頭,是家早已破產的小廠,大鐵門緊鎖,裡面荒糙彌蔓,一幢破爛廠房黑漆漆的,在夜色里只勉強看到一個輪廓。

    岑少軒將汽車停在旁邊的慢搖吧門前,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跟蹤監視,便迅速走進了那條小巷,摸黑來到盡頭,猛跑兩步,腳上用力,一蹬牆壁,右臂探上去抓住牆頭,便利索地翻了進去。

    陸雲峰遠遠地看著,心裡又是一驚一嚇。他是當過兵的,那院子裡黑燈瞎火的,只要埋伏几個人,一準就可以把岑少軒幹掉。思前想後,他實在不放心,還是慢慢蹭了進去,心想我就等在門外,總不會讓那個約少軒來的人看見吧。

    他剛走到鐵門前,仰頭看了看那生鏽的大門,再看看斑駁的牆壁,這裡與百米之外燈紅酒綠的地方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黑暗中不知隱藏著什麼。他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牆上的一個破洞,便貼近那裡,朝里張望。

    裡面一片寂靜,什麼也看不到。

    他在心裡嘆息,卻只能耐心等待。

    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岑少軒從牆裡翻了出來。陸雲峰抬頭看見他,趕緊站開點,讓他跳下來,隨即忍不住輕聲埋怨:「裡面那麼黑,你又不清楚情況,就這麼貿然進去,實在太危險了。」

    「沒事。一般說來,不到萬不得已,沒人願意殺警察,更別說伏擊刑警大隊的副大隊長了。這會招致警方的全面追擊抓捕,對他們來說才危險。」岑少軒的衣服上有不少灰土,眉頭緊皺,與他一起向巷外走去,一邊低低地說。「裡面沒人,地上很亂,看上去像是剛剛有不少人在這裡折騰過。有人搶在了我們前面,那人也許逃了,也許被抓了,甚至被殺了。」

    陸雲峰也皺起了眉,輕聲道:「怎麼會?我們一接電話就來了,對方怎麼可能會知道?就算他們跟蹤你過來的,也不可能比你的動作快啊。」

    「是啊。」岑少軒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陸雲峰腦筋轉得快,忽然問道:「他們是不是監聽了你的手機?」

    「這是不太可能的。」岑少軒微微搖頭。「監聽普通平民的手機,也必須屢行手續,申請上報,獲得批准後才能進行監聽。如果要監聽一個刑警副大隊長的手機,那手續就更繁瑣。即使有些人勢力大,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有些人要講人情面子,不願得罪人,但也不敢知法犯法。況且,我這次回來,是廳里召回,派到陶城來的,這讓不少人以為我手裡有尚方寶劍,輕易也不敢亂來的。」

    陸雲峰承認他說得有理,便不再亂猜,與他並肩向外走去。

    剛要走出暗巷,旁邊忽然衝出來一個人,直向他們撲來。

    岑少軒迅疾轉身,已是拔槍在手。陸雲峰本能地想伸手把他拉到身後護住,岑少軒卻伸左手一把抓住他,隨即橫跨一步,擋在他的前面。陸雲峰心裡一熱,腳下不停,想搶到他的身前去。

    電光石火間,借著巷口she進來的路燈光,他們看到此人滿身是血,步履踉蹌,還沒撲到他們面前,便頹然倒下。

    岑少軒已經看清了他的面容,趕緊上前蹲下,摸了一下他的頸動脈,隨即對陸雲峰說:「他就是約我來的人,還活著,要馬上送醫院。」

    陸雲峰二話沒說,俯身便將那人抱起,向巷外疾奔。

    岑少軒警惕地護在他的身旁,手中的槍沒有收起,隨時防範有人來襲。

    他們一人拿槍,一人抱著一個血人,突然從暗影里衝出來,讓兩邊的酒吧門口聚集著的許多人都嚇了一跳。所有的歡聲笑語似乎在這一瞬間齊齊停止,除了霓虹燈在不斷閃爍外,一切都靜止下來,全都看著他們在街道上狂奔。

    岑少軒衝到自己車旁,立刻打開車門,讓陸雲峰坐到後排,隨即上車,將警燈放上車頂。

    人們這才鬆了口氣,心裡立刻認定,原來是警察救人,而不是黑社會火併。

    岑少軒打開警燈警笛,路上的人都自動閃開。他迅速啟動,驟然加速,直向醫院衝去。

    陸雲峰抱著的人一直在流血,溫熱的液體流過他的手,令他很擔心。他連聲問道:「你傷在哪裡?我替你包紮一下。」

    那人昏昏沉沉的,半晌才斷斷續續地說:「背……胸……肩……腿……手……」聽上去竟是全身皆傷。

    陸雲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解開自己的衣扣,撩起毛衣,便用力撕裡面的襯衫。

    如果不用穿西裝打領帶,他便一向愛穿棉布襯衫,覺得很舒服,又容易洗,不麻煩,這時正好合適。棉布容易撕開,也不會對傷口不利。黑暗中看不清傷口,他便像裹粽子一樣,將那人從肩開始,一層一層地包下來,將他的上半身整個扎住。至於手和腿的傷,應該問題不大。

    他還沒有忙活完,岑少軒已經衝進了醫院,一直衝向急診通道,然後急剎車。

    在路上,他呼叫了120急救中心,告知自己將到哪家醫院,並說明自己是警察,車上有重傷員,要那家醫院做好急救準備。這時,他的車剛剛停穩,等在那裡的醫生護士已經迎了上來。

    陸雲峰將人抱出去,放到手推車上。

    那人血淋淋的,已經暈了過去。

    岑少軒與陸雲峰一起,跟著推車往急救室跑。

    陸雲峰一身上下全是血,那套才買的沒穿幾次的唐納&;?卡蘭算是毀了。

    那人被送進急救室進行搶救,岑少軒立刻打電話給自己的下屬。他在刑警大隊裡主要負責大案要案,經過三個多月的觀察、篩選,現在他的手下可謂精英雲集,而且都可以信任。這時,凡是他叫到的人都沒有絲毫猶豫,一接到他的電話便往醫院趕過來。

    岑少軒布置完,放下電話,這才有暇把目光投向坐在牆邊長椅上的人。

    陸雲峰在洗手間裡把滿手的鮮血洗掉,這才回來坐下。他脫掉血跡斑斑的外套扔到一邊,只穿著黑色的套頭毛衣,伸長了染血的雙腿,有些無奈地看著那個專心工作的人。

    岑少軒轉頭看向他,隨即微笑起來。他走過去,坐到陸雲峰身旁,輕聲說:「幸好有你跟著。」

    淡淡的一句話,陸雲峰便聽出了其中包含的諸多情感。他微笑道:「是啊,我也這麼覺得,幸好跟來了。要讓我一個人在家裡等著,一定會急出心臟病。」

    岑少軒笑了,忍不住伸手過去,緊緊握住他的手。

    雖然剛剛經過一段激烈的動作,他心裡的緊張擔憂卻不像過去那麼強烈。遇到陸雲峰之後,他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無論情況多麼緊急,他都能夠冷靜分析,沉著應對,從不慌亂。此時此刻,或許對他是一個很關鍵的人被人追殺,重傷在身,很可能不治,他雖然擔心,但心情卻並不沮喪,反而鬥志昂揚。

    他回來已經超過一百天了,卻一直按兵不動,根本沒有碰過以前的那樁案子。

    現在,那案子主動來找他了。

    第39章

    兩人沉默地坐著,彼此手握著手,頭靠著牆,眼睛都看著急救室門框上亮著的燈。

    岑少軒的下屬馬上就要來了,按理說陸雲峰應該離開,可他實在不放心把岑少軒一個人留在這裡。雖說青天朗朗,不太可能有人敢在公眾場合殺害刑警隊長,但他還是擔心,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他一遇到岑少軒的事便會心亂,根本不會按常理辦事了。

    岑少軒也知道應該讓陸雲峰迴去休息。他雖然強壯有力,可也不過是常常健身而已,並不是運動員,也沒有受過負重訓練,抱著一個傷重昏迷的成年人,跑了那麼一段路,一定很累。可是,他實在不放心讓陸雲峰一個人回去拿車。酒吧一條街魚龍混雜,說不定對方的人還在那裡沒走,陸雲峰深夜過去,實在很危險。而他又不能離開這裡陪他去,他不能讓對方再有害死那個重要證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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