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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1:11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一走進陸雲峰所說的「酒吧」,岑少軒便嚇了一跳。
這家上面有兩個巨字「金簧」的所謂酒吧,共有三層,第一層的大廳有數千平米,裡面擠滿了激烈舞蹈的年輕男女,重金屬音樂震撼全場,藍色的燈光打在全鋼裝修的舞台上和場子裡,勾勒出一種詭異的後現代風格。
說實話,雖說幹了這麼些年的刑警,岑少軒還真沒看到過這種場面。
他們卻沒往裡面走,直接從旁邊上了鐵梯,向三樓的豪華包間走去。
這裡很安靜,兩邊是玻璃和鋼鐵結構,打著藍色的冷光,完全不像一般的酒吧或者夜總會那樣充滿溫暖的氣息。一路上都很安靜,兩邊的黑色包間門緊閉,聽不到任何聲息。
那些老闆不但是這裡的熟客,而且也是貴客,岑少軒聽他們吃飯時聊起,據說每次在這裡都會消費上萬塊,因此,他們的車剛一進入停車場,裡面那個高挑漂亮的女經理就迎了出來,熱情地與他們打著招呼,帶他們往樓上走。
他們訂的包間很大,專門有個DJ和兩個小姐為他們服務。他們到達的時候,裡面已經有幾個老闆模樣的人等著了。大家熱情地互相招呼著,有些人還握手擁抱,著實親熱。陸雲峰帶著岑少軒,向每個人介紹說:「這是我的助手,岑經理。」
大家立刻全都非常客氣而親切地叫他「岑經理」,並與他熱烈握手,笑著說:「好好玩,別客氣。」
音樂太吵,聲音太雜,很多時候都聽不清,他算是記性夠好的了,也沒記住這麼多的「總」,只好一概以微笑作為回答。
那些老闆們到了這裡,紛紛露出原形,再也不裝模作樣,有的拉住服務員要酒要煙,有的去找DJ點歌。
不一會,售價高得離譜的阿華田便送了進來。服務員將酒倒進扎壺,加入冰塊,然後倒在他們的酒杯里。
陸雲峰笑著對岑少軒說:「這酒沒什麼度數的,就像果汁一樣,你可以喝的。」
岑少軒笑了笑,拿起杯與他碰了碰,喝了一口。果然不像酒,有點甜,很合他的胃口。
接著,那些老闆的太太或者女友或者情人陸續來到,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有人拿起話筒開始唱歌,大家便紛紛走到中間的舞池去跳舞。
陸雲峰對岑少軒說:「我們也跳吧。」
岑少軒困惑地笑:「兩個大男人怎麼跳啊?」
陸雲峰嘻嘻哈哈地道:「這有什麼?上次那兩個大胖子都抱在一起跳過。」他邊說邊指給他看。
岑少軒看看那兩人的體積,不由得啞然失笑。
陸雲峰輕鬆地拉起他的手,將他拽了起來。
岑少軒也覺得自己該放鬆點,於是由著他摟著自己的腰,並且很自然地將手放到他的背後,慢慢在音樂里搖晃著。
那是一首老歌了,聽著那人唱著熟悉的歌詞:「風起的日子笑看落花……」他忽然百感交集。
陸雲峰摟著他瘦削的腰,感受著迴旋之間他身體的柔韌,委實有些心猿意馬,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岑少軒跟陸雲峰靠得很近。黯淡的燈光下,他能感覺到從那高大健美的身體裡散發出的熱情,從他帶著自己跳舞的手勢里感到一絲絲的溫柔。也許是晚飯時喝了太多的烈酒吧,他覺得臉上一直在發燙,心跳得很快。
等到一曲終了,便有兩個大漢推開包間門進來,親熱地跟他們打著招呼,隨後問道:「怎麼樣?要不要整點?」
「整整整。」全場的人都一迭聲地說。
兩個人便笑容可掬地轉身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們回來,坐到轉角處的沙發上,開始操作起來,幾個人圍在他們周圍,興致勃勃地觀看著。
岑少軒沒注意他們的舉動,只是坐那兒喝酒,偶爾陸雲峰讓他吃果盤裡的水果,他便吃一塊。
很快,一個大果盤在那些人中間傳遞,人人拿著喝果汁用的吸管吸著上面的粉末。
直到傳到陸雲峰這裡,他不假思索地問岑少軒:「你要不是來點?」就像是問他要不要來點酒,要不要來點水果一樣。
岑少軒一看盤子裡的東西,臉上的笑容頓時凝住了。
第8章
陸雲峰也猛然想起他過去的身份,立刻有些不自在起來。他本能地解釋道:「有時候壓力太大,只是放鬆放鬆。」
岑少軒把手中的酒杯往茶几上一放,冷冷地說:「對不起,陸總,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一步,你們好好玩。」不等陸雲峰開口,他起身就走。
其他人沒聽到他們的對話,迷惑地問道:「雲峰,怎麼了?」
陸雲峰將盤子給了身邊的人,笑著說:「他忽然想起酒店裡還有急事沒有處理,我也給忘了,真是的。那我先走了,還得趕回去把那事解決了才行。」
那些做老闆的都曾遇到過這類情況,尤其是他做酒店,服務性行業,隨時隨地都有突發情況,於是都很理解,連忙說:「好好好,那你去吧,改天我們再約。」
陸雲峰一邊答應著一邊出了門,快步往樓下趕去。
這裡的大門外跟別的娛樂場所一樣,有一長排計程車在等客人。岑少軒大步走過去,拉開計程車的門就要上。
陸雲峰已飛身撲過來,一把圈住他的腰,便將他拉開。
岑少軒火了,想也不想,一伸手就鉗住他的肩,腰腿猛地發力,一個側摔將他拋開,隨即抬腿踢了過去。
陸雲峰還真沒練過這個,雖然身材比岑少軒強壯,卻也抗拒不了那巧妙而強大的力量,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撞在牆上,不由得悶哼出聲。
岑少軒這才清醒過來,猛地收住了腳,隨即上前查看,伸手想將他扶起來。
陸雲峰苦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直起身來,低聲道:「我們別在這裡鬧,上車吧。」
岑少軒也知道這兒太不是地方,鬧出事來誰都不好看,便不再堅持,跟著他回到停車場,上了車。
陸雲峰將車開出去,很快拐上了河濱大道。在林蔭下駛了一段距離後,他停在了河邊,想了又想,一時不知該從哪裡說起。
岑少軒轉頭看著窗外靜靜流淌的河水,也是一言不發。
半晌,陸雲峰才道:「少軒,其實,那只是K粉,現在政府也並沒有正式把它定性為毒品。我們是偶爾才玩玩,放鬆一下,也沒有癮。供貨的那幾個兄弟我們都認識,知道我們的脾氣,給的都是最純的粉,沒加搖頭丸,更不會加冰毒……」
「夠了,夠了。」岑少軒越聽越難受,不由得怒吼。「你說夠了沒有?」
陸雲峰便住了口,憐惜地看著他。
岑少軒舉拳狠狠地捶著車窗:「我真恨,真恨自己,我為什麼不是……為什麼不是……」聲音從暴怒到沮喪,最後竟哽咽起來。
陸雲峰猛地伸手扳過他的身子,立刻看到他眼中來不及隱藏的淚水。他頓時一陣心疼,想也不想地就將他擁進懷中。
岑少軒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將臉緊緊地埋入他的胸口,輕聲問著:「為什麼?為什麼?我只想當個好警察,為什麼就不行?」
陸雲峰擁抱著他,溫柔地輕拍著他的背。
岑少軒不知不覺地摟住了他的腰,就如一隻在風雨中飛累了的鳥,安靜地憩息在這溫暖而安全的懷抱里。
等他慢慢平靜下來,陸雲峰才慢慢地說:「少軒,你如果想再當警察,也不是沒有辦法,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岑少軒一震,抬起身來看著他,半晌才轉過了頭:「不可能的。脫了衣服的警察想再穿上那身警服,談何容易?」
「不試怎麼知道?」陸雲峰微笑。「在我的字典里,還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否則,我怎麼能從當年的一個小餐館發展到今天的酒店集團?」
岑少軒看著他溫和地說出如此堅定的話來,清晰地感覺到那潛藏在他身體中的霸氣,心裡湧起一種熟悉的感覺,又夾雜著一絲酸楚。曾經一度,他也有這樣的氣勢。那時候,他是最年輕最有前途的刑警隊長,立過一等功,當過英模,無數光環籠罩著他。可是現在,他已經學會了隱忍,嘗夠了無奈,似乎再也沒有那種心氣了。
陸雲峰似乎知道他的想法,雙臂收緊,將他再次圈進懷裡,肯定地說:「如果你還想當警察,我定要為你辦到。」
岑少軒不相信世上有白吃的午餐,猶豫片刻,終於問道:「那你……需要我做什麼?」
他笑了起來:「我陸雲峰豈是那種挾恩圖報的人?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告訴我,你是想重新穿上警服,還是不想?」
岑少軒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