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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1:00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他們入住的酒店在海邊,新建不久,條件不錯,從窗口可以看到美麗的海景,雖然只是四星級,但用來招待客人也不會失禮。盧裕租下了會議廳,顧影到達後就與酒店方面接洽,指揮他們的員工布置會場。

    這個聚會組織得很匆忙,籌備時間很短,不過,那些受邀人員聽說劉老爺子和幾位健在的老革命要從北京過來,都紛紛表示一定會來參加。劉老爺子在軍政兩界的影響力不小,老戰友、老同事、老部下遍布全國各地,即使一部分人已經去世,他們的後代也都認這個關係,那就是一個重要的關係網,可以影響很多人的命運。老爺子的四個子女都很有出息,除了劉偉業從商,是億萬富豪之外,其他三位都是從政或從軍,身份地位相當高,如果能與他們搞好關係,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對於岳鴻圖和劉偉業的邀約,所有人都欣然應允,本來打算出去旅遊或度假的人也都取消計劃,提前到達海口,在盧裕等人的接待下入住鴻圖偉業集團訂好的酒店,等著老爺子的到來。

    岳鴻圖與劉偉業陪著幾位老革命在中午時分到達,盧裕帶著司機開車去迎接。怕他們的隨員過多,兩輛車坐不下,顧影也開車去了美蘭國際機場。

    幾位老革命雖然都已年過七旬,卻仍然精神矍鑠,身板硬朗,不需要人攙扶,滿臉笑容地走出來。岳鴻圖的手上抱著一個小姑娘,高高興興地對劉老爺子說著這裡的氣候,建議他脫下外套。劉偉業是四個孩子裡最像父親的,也最得父母寵愛,這時緊跟在父親身旁,幫他脫下外套拿在手裡,輕聲為他引路,陪著他往外走。

    一行人出來,顧影他們立刻迎上去,盧裕和司機們接過行李,拿出去放到車上。顧影禮貌地向幾位老爺子問安,她穿著象牙白的棉布休閒裝,臉上不施脂粉,舉止落落大方,笑容溫柔,氣質斯文,頓時給幾位老人家留下了良好印象。

    岳鴻圖抱著的小姑娘長得很像他,但帶著幾分嬰兒肥,圓圓的臉上一雙圓圓的眼睛好奇地看顧影。岳鴻圖笑著說:「妞妞,叫顧姐姐。」

    那個小姑娘清脆地叫道:「顧姐姐。」

    顧影很喜歡小孩子,尤其是女孩,這時很自然地伸手過去,柔聲說:「讓姐姐抱抱,好不好?」

    妞妞看了父親一眼,略一思索,便投進顧影的懷抱。顧影抱著孩子,跟他們一起向外走去。

    司機們將車子開過來等在路邊,他們一出去就分別上車。顧影把孩子抱到自己車上,放到墊了增高墊的副駕駛座,細心地給她繫上安全帶。一起過來的孩子保姆緊緊跟隨,坐到汽車后座。

    妞妞伸長脖子往外看,「爸爸呢?」

    顧影耐心地解釋,「你爸爸在前面陪爺爺,一會兒我們到了地方,你就可以看到爸爸了,現在坐姐姐的車回去,好不好?」

    妞妞立刻點頭,「好。」

    「真乖。」顧影笑著誇獎她,然後發動車子,跟著前面的車駛向酒店。

    小姑娘很乖,老老實實地靠在座椅里向窗外張望,顧影一向喜歡安靜,對這個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很有好感。

    到了酒店以後,幾位老人稍事休息,岳鴻圖和劉偉業就陪著他們到餐廳吃飯。妞妞和保姆住一個單間,在岳鴻圖的房間隔壁,方便照顧。

    午餐很熱鬧,那些健在的老革命和他們的直系後代坐在主桌上,徐兆倫的爺爺雖然已經去世,他作為召集人之一也在那裡陪著,其他紅色後代都在另外兩桌,與主桌相距不遠,可以隨時過去攀談。

    這些老人以前都在同一個部隊,有些甚至是一個連隊的,全都參加過當年解放海南的登陸戰,是搶灘的突擊隊,當年雖然不認識,卻一起在槍林彈雨里衝鋒過,一起受過傷、流過血、互相掩護過,後來因工作調動而天各一方,幾十年沒有見過面,這時能夠聚在一處,都是無比激動。

    解放海南時,岳鴻圖和徐兆倫的爺爺是在座諸位中職務最高的,不少人提起當年在戰鬥中犧牲的戰友,都忍不住老淚縱橫。年輕人沒有經歷過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只能在一旁傾聽,對於自己父祖輩的事跡還是很感動的。捫心自問,要他們去衝鋒陷陣,拋頭顱,灑熱血,估計都得事先想一想,不會象祖輩那樣毫不猶豫,義無反顧。

    整整一頓飯的時間,大家都在撫今追昔。顧影沒坐在主桌,她的資格還不夠,因此就坐在省市廳局幹部那一桌。她笑著發了一輪名片,然後陪著他們聊天,順便問了一些情況,倒也頗有收穫。在座的人對鴻圖偉業集團來海南投資的事都舉雙手贊成,並對立項前後的有關程序和當地的一些規定做了詳細講解,讓顧影獲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飯後本來安排老人們休息,可他們都不肯,劉老爺子堅持要去臨高角,看看當年他們曾經戰鬥過的地方,然後去烈士陵園祭奠戰友,其他老人群起響應。岳鴻圖和劉偉業都拗不過老爺子,只好與徐兆倫商量,把第二天的活動提到下午進行。

    這樣的活動當然要全程拍照記錄,顧影就負責這項工作,而岳鴻圖不放心把女兒留在酒店,便仍然放在她車上,托她帶著走。顧影的車裡除了保姆和孩子外,還帶上了她的兩個下屬劉博與陳志航。兩位帥哥很受小姑娘歡迎,話題也始終圍繞著最近流行的動漫,一路歡聲笑語,開心至極。

    一到臨高角,劉老爺子便激動地叫岳鴻圖停車,走到海邊端詳一座被炸毀的碉堡殘骸,自豪地對跟在身旁的劉偉業說:「兒子,這就是當年你老子炸掉的碉堡。那時候我才十七歲,國民黨的機槍對著我掃she,可也沒擋住我,還不是把他們炸上了天。」

    劉偉業讚嘆,「爹,你太讓人羨慕了,二哥、我和鴻圖當了那麼多年兵,也沒撈著打一仗。」

    老爺子朗聲大笑,站在那裡極目遠眺,看著那長達一公里的美麗沙灘上密密麻麻的遊客,不由得感慨萬千,「不打仗才好啊,這麼美的地方,當年全是鮮血、彈坑和敵我雙方死傷的軍人,至今想來仍然歷歷在目。戰爭不是什麼好事,最好永遠都不要有,就讓我們的子子孫孫都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吧。」

    岳鴻圖微笑著點頭,「老爺子說得好,我父親跟我提到爺爺的時候也這麼說過。」

    老爺子疼愛地拍了拍他的肩,「你爺爺救過我的命。在這裡的海灘上,他率領突擊隊最先搶灘登陸,為我們贏得了安全下船的時間。我親眼看著他為掩護我們而犧牲,到現在想起還覺得難受。你父親是書生,可能像你奶奶吧,很斯文,你倒是跟你爺爺像了十足十。如果岳營長在天有靈,看到你這麼有出息,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其他幾個老革命也一起點頭,「是啊,鴻圖跟岳營長簡直一模一樣。」

    岳鴻圖摸了摸頭,「我奶奶也這麼說,所以打小就寵我,慣得我無法無天,幸好我跑到部隊上去,那些壞毛病才被徹底收拾過來。」

    老人們聽了他的話都哈哈大笑,「都差不多,誰家孩子不淘氣啊。」

    他們一下車,顧影就拎著相機跟上去,一直不停地變換角度拍照,始終很懂規矩地沒有參與他們的談話。

    幾個老革命站在這裡指點著不遠處海岸線的全景,討論當年是在哪裡登陸,從哪條路線往上衝鋒,在哪裡隱蔽,在哪裡突破敵人的灘頭陣地,說得熱火朝天,好一會兒才回來上車,進入臨高角旅遊區,到海邊去察看當年自己和戰友們流血犧牲的地方。

    岳鴻圖的女兒不懂那些,看到海水便興奮起來,掙脫保姆拉著她的手,徑直往海里跑去。保姆趕緊追過去將她拉住,小女孩扭動著想要跑開卻未果,急得哭了起來。

    岳鴻圖聽到女兒的哭聲,不禁皺了皺眉。他本來陪著老爺子說話,這時轉頭看向女兒的方向,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

    顧影回頭看了看,把手裡的相機遞給劉博,「你來拍吧。」然後與岳鴻圖對視一眼,就快步走向不遠處的小姑娘。

    岳鴻圖立刻安定下來,不再擔心女兒,轉頭繼續與那些老革命和幾位身份比較重要的紅色後代談笑風生。

    顧影走過去,俯身摟住小女孩,柔聲說:「妞妞別哭,告訴姐姐,怎麼了?」

    小姑娘一指海水,「我想去玩。」

    顧影微笑,「我們沒帶泳衣啊,下去會把衣服弄濕,那怎麼辦呢?」

    小姑娘果然猶豫了,歪頭想了很久也沒想出辦法,不由得扁了扁嘴。顧影摸摸她扎著小小蝴蝶結的頭髮,溫和地說:「現在就不下水了,等晚上吃了飯,姐姐帶你去海邊玩好不好?」

    小姑娘立刻高興起來,「真的?」

    「當然。」顧影的聲音里滿是寵愛,「姐姐一向說話算話。」

    小姑娘欣然點頭,「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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