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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1:00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顧影舉著相機到處拍照。劉定國信步而行,隨手指著一棵樹對她說:「這是梭欏,與恐龍同時代的植物,被稱為『植物活化石』。」

    「真的?」顧影驚嘆,仰頭看了又看,給樹拍了照,這才邊往上走邊問,「劉大哥,佛門聖樹之一叫娑羅,會不會就是這種梭欏?」

    「那就不清楚了。」劉定國微笑著看她一眼,「佛門聖樹還有好幾種嗎?我只知道菩提樹。」

    「哦,通常所說的佛門聖樹有四種。」顧影慢條斯理地說,「佛祖誕生處的樹叫無憂樹,佛祖成佛處的樹叫菩提樹,佛祖第一次對弟子講經說法處的樹叫七葉樹,佛祖涅槃處的樹叫娑羅樹。」

    「原來是這樣。」劉定國點了點頭,「你懂得挺多的,佛家的東西也知道。」

    「做策劃嘛,什麼都得懂一點,其實都只是皮毛。」顧影不疾不徐地說,「我是好讀書不求甚解,等將來退休了,一定要好好看點書。」

    劉定國被她的話逗笑了,「你已經知道得夠多的了。你讀過佛經,那看過聖經嗎?」

    「看過。」顧影微笑著說,「裡面有不少章節文筆優美,還有一些語句頗有哲理,發人深省,是本好書。」

    「是嗎?」劉定國看著她問,「最喜歡哪一句?」

    顧影想了想,「『人活多年、就當快樂多年。然而也當想到黑暗的日子、因為這日子必多、所要來的都是虛空。』出自《聖經》里的《舊約·傳道書》。」

    「嗯。」劉定國微微搖頭,「太消極了。」

    「我倒沒有消極的心態。」顧影認真地說,「我只覺得這是大實話,說得很好。」

    劉定國笑了笑,不再與她繼續這個話題。

    山中的植物頗多,有一大半顧影都不認識,岳鴻圖和劉偉業卻知道很多,一樣一樣地指給她看,如數家珍。劉定國也覺得大開眼界,「真沒想到,你們還知道得挺多的。」

    岳鴻圖笑嘻嘻地說:「以前在部隊進行生存訓練的時候就被扔進熱帶雨林過,身上只有一把匕首、一個空水壺、一顆萬不得已時請求救援的信號彈,獨自在原始森林裡呆十五天,所以必須懂得辨別動植物,尤其是有害無害得分清楚,不然就被毒死了。」

    「哦。」劉定國微笑,「看來還是部隊鍛鍊人。」

    「那當然。」劉偉業愉快地說,「我們剛成立公司的時候,招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當過兵的,好管,又能幹,少操很多心。就是現在我們招聘員工,當過兵的人都會優先考慮。」

    「嗯,不錯。」劉定國笑著看了他們一眼,繼續往上走。

    岳鴻圖關心地問:「大哥,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不用,這山不陡,沒什麼問題。」劉定國詼諧地說,「我沒那麼弱不禁風。」

    劉偉業回頭問:「小顧呢?累不累?」

    「不累。」顧影的步履一直很輕巧,「我雖然沒當過兵,不過平時都堅持運動,體力還行。」

    「那就好。」劉偉業轉過頭來,看到劉定國也正關心地看著顧影,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加快腳步,與前面的岳鴻圖並肩而行,以便劉定國可以與顧影走在一起。

    岳鴻圖給他們一人發了一瓶礦泉水,大家中途都沒休息,一直走了兩個小時,天上忽然飄下細雨,不一會兒便密集起來。

    顧影把相機放進包里,拿出一把淡藍色的摺疊傘打開,很自然地撐起來,擋到劉定國的頭上。劉定國沒有客氣也沒有推辭,往她身邊靠了靠,以便讓傘連她一起遮住。

    岳鴻圖和劉偉業回頭看了一眼,便繼續冒雨往上走。曾秘書和隨行人員都跟在劉定國後面,也一聲不吭。氣氛出奇的和諧,就連雨點打在遮天蔽日的樹木上的唰唰聲都像是美妙的音樂,讓人覺得安寧平和。斜風細雨輕輕落在緊繃的傘面上,發出細碎的噠噠聲,傘下的兩個人一直沉默著,卻好像總有點什麼東西在他們之間繞來繞去,細看時又雲淡風輕。

    入口處的當地人說得沒錯,上到山頂確實要走兩個多小時,可來到路的盡頭卻仍然沒有到達峰頂,因為已經沒有路,只有一段陡峻的懸崖,兩根鐵鏈延伸而上,仿佛一直伸進繚繞的雲霧裡,旁邊有個告示,說明這裡危險,攀登者後果自負,很明顯,如果想要登上頂峰,就得拉著鐵鏈攀岩,沒有別的路可走。

    劉定國站住了,笑著問:「你們要不要上去?」

    岳鴻圖躍躍欲試,「上啊,難得有這麼好的地方,怎麼不上?」

    「上。」劉偉業也摩拳擦掌,「好久沒活動過了,怎麼樣,鴻圖,咱們比比?」

    「比啊,誰怕誰?」岳鴻圖興致勃勃,「大哥給我們當裁判。」

    劉定國輕輕點頭,「好。」

    岳鴻圖和劉偉業站好位置,一人抓住一根鐵鏈,數著「一、二、三」,便同時向上攀去。小雨仍然在下,鐵鏈和岩石都是濕漉漉的,很滑,兩人卻身手敏捷,向上的速度非常快,只用了十分鐘就攀到頂峰。岳鴻圖比劉偉業快了一步,站在那裡仰天長笑。

    劉定國聽著他豪邁的笑聲,對顧影說:「偉業的身手比鴻圖好,他很少贏過偉業,所以才會這麼高興。」

    顧影沒想到看著斯斯文文的劉偉業竟然比高大魁梧的岳鴻圖還厲害,不由得驚訝地睜大眼睛,「哦」了一聲。劉定國看著她孩子氣的模樣,愉悅地笑了。

    劉偉業沿著鐵鏈溜下來,很不服氣地說:「再比一次。」

    岳鴻圖毫不含糊,「來就來,定要讓你心服口服。」

    他們正要上去,顧影忽然想起,大聲說:「岳總,能不能上去後幫我拍點照片?」

    岳鴻圖慡快地答應,「行啊,相機給我。」

    顧影順手把傘交給劉定國拿著,跑過去把裝在防震攝影包里的相機掛在岳鴻圖的脖子上,然後退回去,把傘拿過來。劉定國一直微笑著,她遞傘過來時就接住,她把傘拿過去時就放手,把站在側後的曾秘書和隨員們都看得直愣。

    岳鴻圖和劉偉業同時出發,靈如猿猴般向上攀去,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順利登頂。這次劉偉業先一步踏上岩石頂端,看著岳鴻圖放聲大笑。

    劉定國忍不住笑道:「這兩個人,都像孩子一樣。」

    「是啊。」顧影也笑著點頭。

    岳鴻圖拿出相機,在上面轉了一圈,將每個角度的風景都拍下來,這才拉著鐵鏈滑下,把相機還給顧影,開玩笑地說:「小顧,是你這個相機讓我輸的啊。」

    「藉口。」劉偉業在他身後調侃,「小顧別理他,他那叫遷怒,純屬無賴行徑。」

    顧影笑吟吟地沒說話,把傘順手又交給劉定國,然後拿出紙巾擦乾相機上的水,這才收進包里,又伸手把傘拿回來。岳鴻圖和劉偉業看著劉定國很配合的模樣,都有些意外,隨即明白,顧影不知道劉定國的身份,就算估計他是個有地位的人,畢竟不是很清楚,因此對他並沒有多少敬畏之心,這樣其實很好,也讓劉定國感到輕鬆愉快。

    看著顧影把相機放好,岳鴻圖便提議,「我們下去吧。」

    劉偉業關心地問:「小顧怎麼樣?下山比上山更累,能堅持嗎?」

    這條山路有兩公里多,三千多級台階,後半程的坡路較陡,更費體力,顧影上來後感覺有點累,但站在這裡休息了一會兒,便覺得好多了。她笑著說:「我還行,這裡海拔低,氧氣含量又充足,問題不大。」

    「那就好。」劉偉業點頭,「走吧。」

    下山的速度比上山要快一點,他們用了一個多小時就下去了。這裡不但沒有雨,而且是艷陽高照。顧影收起傘,把水甩了甩便放進包里。

    岳鴻圖看了看表,見已是下午兩點,便與劉偉業商量在哪裡吃午飯。酒店多半都已經收餐,如果要去三亞,到那兒基本上就是晚飯時間了,上山下山本來就消耗體力,他們現在都覺得很餓,到三亞再吃顯然很不現實,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酒店退房,然後到保亭縣城吃飯。

    這個位於五指山附近的城區雖小,但很熱鬧,吃飯的地方也不少,大部分都經營的是本地特產,他們找了一家乾淨的飯館,要了一桌家常菜,重點是來得快,不用花時間精雕細琢。大家都餓了,吃得很香,對每道菜都讚不絕口。劉定國平時吃的都是應酬飯,山珍海味,手工精細,很少吃到這種菜,也是胃口大開。

    吃完飯,岳鴻圖起身去付帳,劉定國不動聲色地跟出去,在外面叫住他,輕聲說:「等下就不要讓小顧跟著去三亞了,今天晚上要見一些領導,有你和偉業在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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