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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1:00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是啊,等你呢。」劉偉業站起身來,「走吧,連午飯一起吃。」
「好。」劉定國走出門去,從頭到尾沒有提過顧影。
曾秘書緊跟著出去,其他隨員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卻不見半點焦躁,神情都很輕鬆,見到領導出來,趕緊上前聽候吩咐。
劉定國平靜地說:「一起去吃飯吧。」
岳鴻圖搶著拉開車門,請他上自己的車,然後上了駕駛座。劉偉業上了副駕,正在想要不要給顧影打個電話,提醒她快一點,便看到她走了出來。
顧影肩上背著筆記本電腦,手裡捧著裝在包里的投影儀,對他們笑了笑,便徑直上了自己的車。
午飯仍然是在酒店吃的,菜很豐盛,但沒有喝烈酒。岳鴻圖只要了一瓶紅酒,與劉定國小酌一下。顧影仍然是敬陪末座,與劉定國隔著圓形餐桌面對面。一頓飯下來,岳鴻圖的話最多,畢竟他最了解這裡的情況,從七仙嶺說到五指山,從保亭縣說到三亞市,提到萬花農場時也著重講到了與三亞未來發展目標的關係。
劉定國很少說話,一直聽得很專心,最後才淡淡地問:「需要見見三亞的領導嗎?」
岳鴻圖一怔,隨即高興地說:「能見當然好。我聽徐場長說,我們這個項目進行總規評審時,三亞那邊也會派人參加,這是一票否決制,所以,如果三亞那邊有異議,評審也就通不過。」
「嗯。」劉定國微微點頭,「明天晚上我從三亞飛北京,晚餐就在三亞吃吧,小曾,你一會兒聯繫一下,看三亞那邊的領導明晚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空,就請他們一起吃飯,如果已經有安排了,就不要勉強。」
「好。」曾秘書立刻答應。
岳鴻圖和劉偉業同時舉杯,欣喜地說:「謝謝大哥。」
劉定國仍然氣定神閒,舉杯與兩人碰了碰,然後把酒喝完。顧影對這位儒雅俊逸的男子更加欽佩,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這「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風度卻是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不由得仰慕不已。
吃完飯後,岳鴻圖便將車子駛向萬花農場。劉定國的秘書和隨員跟在他後面,顧影最後跟上,沿著中線公路向東南方向駛去。
岳鴻圖沒有去公司,而是先上了山,來到那個背山面海的最佳觀察點,領著劉定國站到崖前,笑著對他說:「大哥,你看,遠處那片藍色的就是大海,下面那個盆地就是我們這個項目的區域,湖邊那一片,包括湖邊的兩座小山,就是打算建成小城鎮的核心區。」他邊說邊比劃,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因為工作關係,劉定國曾經到過世界各地,基本上什麼都見識過,可面對那樣壯觀的景色,也不禁動容。
金色的陽光將一切色彩都渲染得無比鮮明,蔚藍的大海、淺藍的天空以及大地上深深淺淺的綠色都讓人感覺心曠神怡,微風拂面,帶著淡淡的糙木香,更令人神清氣慡。
劉偉業看過顧影拍的照片,那時候就覺得這裡非常美,但真正到現場來看過,才知道這樣的景致不是一個「美」字能夠形容的,根本就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顧影拿著公司新買的數位相機不停拍攝眼前的地形與景物,鏡頭轉向他們的時候卻有些遲疑了。她不知道能不能拍劉定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按下快門,打算回到公司後就問問岳鴻圖,如果不能拍,就把他的照片全部從相機里刪掉。
劉定國站了很久,聽岳鴻圖指點著下面盆地里的幾個區域,把昨天晚上顧影匯報的項目概念性策劃又重新講了一遍。劉定國認真聽完,提了幾個問題,然後微笑著說:「這裡確實是個好地方,你們很有眼光。」
得到他的肯定,岳鴻圖和劉偉業都喜形於色。站了一會兒,岳鴻圖便請他上車,帶他去看萬花湖和場部、小鎮。
美麗的湖光山色與湖邊的嚴重污染形成鮮明對比,令人觸目驚心。劉定國看了以後,不禁皺起了眉。岳鴻圖立刻向他介紹了準備與項目配套的環保措施,「這些工廠和醫院我們都會徹底拆除,污水處理系統會引進世界上最先進的設備和技術,達到國家頒布的排放標準後,那些水會用來澆灌園林、公共綠化帶以及當地人的農田、果園,基本上不會排放到江河湖海里去。」
「很好。」劉定國滿意地點頭,「我知道,現在好像一說社會責任感就讓人覺得是假話大話空話套話,年輕人更是不屑一顧,嗤之以鼻。其實,如果不把這些話當口號,而是實實在在地去身體力行,實際上是能做很多有用的事的。我昨天對小顧說過,或許因為她的策劃,會改變很多人的一生,尤其是那些孩子,特別是貧困地區的孩子,而真正把她的策劃落到實處,卻要靠你們這兩個決策者。我也知道現在各地政策不一,很多人的想法不同,你們做事有各種各樣的困難,一個企業的能力也有限,但是,能做就儘量去做,總能造福一方。如果沒人做這些事,那我們是沒有未來的。」
「大哥說得對。」劉偉業的神情很鄭重,「這事我們一定會做,絕不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
岳鴻圖也保證,「對,大哥,你就放心吧。」
劉定國笑著看了看他們,「這些年你們做得不錯,我對你們是放心的,只是你們既然讓我來看了,總得說兩句。」
岳鴻圖接著帶他看了鎮邊的兩條河,然後又帶他去看鎮裡的市場。裡面環境太過複雜,劉定國的隨員和曾秘書都堅決反對他進去,岳鴻圖和劉偉業也擔心他的安全,便沒有在這裡停留太久。岳鴻圖沿著山腳下的鄉村公路往北開,帶劉定國看了沿途的小村落、果園、橡膠林等等。
他們的車隊經過一個小山坳時,看到那裡有幾塊小小的農田,沒有大人,只有三個孩子。一個大概十幾歲的少年打著赤膊,長褲挽到膝蓋以上,踩在水田裡插秧,兩個大概只有幾歲大的小男孩都只穿著小短褲,身上滿是泥水,在田坎上嬉笑打鬧,奔來奔去,充滿活力。
劉定國讓岳鴻圖把車停下,遠遠地看了一會兒,臉上帶著笑容。跟在他們車後的顧影也看到了這一幕讓人感覺溫暖與喜悅的情景,忍不住拿起相機拍了下來。
劉定國看著那邊認真插秧的少年和天真無邪的孩子,輕輕地說:「昨天晚上,小顧強調你們在做這個項目時會保護當地人們的生活方式,這讓我很感動。這些年來,大家的環保意識是增強了,做每個項目也必須通過環境影響評價,但很少人會想到要在開發的同時保護本地原住民的生活方式。他們是弱勢群體,資本的強勢進入往往會破壞他們的生存環境,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甚至滅絕他們的文化,但現在仍然很少有人去關注這個問題。小顧能夠提出來,並把這一點作為你們開發的原則之一,是很有智慧的,這讓你們對這裡的開發有了更深層次的意義,也能獲得更多的支持。」
「是啊。」劉偉業點頭,「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無論別人怎麼想,我們情願多投入一些資金,少收入一些利潤,也不做以建設為名的破壞者。」
「這句話說得很好。」劉定國愉快地笑道,「以建設為名的破壞者,我看很多開發商都是這樣的類型,確實應該好好整治一下了。」
他們聊了一會兒,劉定國便示意可以離開。岳鴻圖發動車子,打算順著小路開到中線公路上,然後就去公司。
剛剛駛出一片椰林,劉偉業便看到前面的一片田野中間有個奇特的村落,所有的房子都是同樣的形狀,而且漆成明亮的天藍色,整齊劃一,就像是一排排積木立在那裡,他不由得問道:「那是什麼單位?」
「不清楚。」岳鴻圖搖頭,「我們去縣城的時候都會看到這個地方,看這裡的屋子全是標準規範,應該不會是普通的鄉村吧,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麼單位,沒有任何標識。」
劉定國看了一眼,淡淡地道:「那個應該是難民的安置點。」
「難民?」岳鴻圖和劉偉業都很驚訝,沒想到在中國還有這種族群。
「嗯。」劉定國隨口說道,「這些難民大部分是三十多年前進入中國的,有的是在反華排華浪cháo中逃回來的難僑,有的是越南、寮國、柬埔寨三國的印支難民,當時中國都接收並進行了安置。他們不是中國公民,也沒有國籍,聯合國難民署每年都會派人來了解他們的生活情況。」
「哦,原來是這樣。」岳鴻圖在後視鏡里瞄了一眼已被他遠遠拋在後面的那些藍色小屋,不再多說什麼。這裡離他們的項目所在地太遠了,就是做大區域規劃也沒辦法把這一地區包括進去,所以他和顧影之前才沒有去查詢在這裡居住的究竟是什麼人。
中線公路上總是很少有人和車,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達公司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