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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0:39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謝恆亞平靜地笑道:「對,是我自己認輸的。」
孫信誠見他眼睛清亮,炯炯有神,便以為他沒事,心裡暗自納罕,他一向酒量就不行,這次喝了那麼多酒,而且是後勁很大的紅酒,怎麼會沒醉?難道是化悲憤為酒量,超常發揮?
他這麼想著,孫信哲已經快手快腳地出去買了單。孫信誠便站起身來,陪著李秉謙往外走。孫信哲已經得到兄長的授意,這時便禮貌地護送步履有些踉蹌的李宛若。趙世軍擔心自己的老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隨時準備攙扶。謝恆亞卻走得很穩,完全看不出他有什麼醉意。
走出酒樓,孫信誠很自然地請李秉謙和李宛若上了自己的車,送他們回酒店,同時吩咐趙世軍開車送謝恆亞回家。
夜已深,城市的夜生活卻方興未艾,到處是霓虹閃爍、鶯歌燕舞,謝恆亞閉著眼,安靜地靠在車座上,似乎已經睡著。
到了他家門口,趙世軍剛停下車,他便睜開眼睛,清晰地說:「我明天可能會晚一些去,如果有什麼要緊事,你就打我家電話。」
「好。」趙世軍關心地說,「你好好休息。」
「嗯。」謝恆亞下了車,沉穩地過去打開房門,走進家中。
趙世軍見他確實沒什麼問題,這才放心地掉轉車頭離去。
謝恆亞關上門,立刻衝進一樓的衛生間,對著馬桶吐得翻江倒海,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好不容易將胃裡倒空了,他只覺得頭暈目眩,胸口憋悶,便伸手拉開衣服,厭煩地扯下,扔到一邊,打開熱水,沒頭沒腦地澆了很久,這才胡亂擦乾身子,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出來,頹然倒在沙發上。
本來昏昏欲睡,秋夜的涼意卻包圍著他,靜靜地浸進他的身體,讓他很不安穩,難受至極。他輾轉反側,只覺得內心深處有一團火在熾烈燃燒,那火焰吞食著他的血肉,撕心裂肺,讓他疼痛難忍。他頭腦中一片混亂,本能地探手向旁邊的方幾摸去,抓起電話就打。
靜夜中,手機鈴聲顯得特別響亮,把沉睡中的虞阡嚇了一大跳。
她的手機是二十四小時不關的,一是怕家裡有急事要找她,二是考慮羅馬總部那邊的時差,三是萬一公司有什麼要緊的事發生,她的電話都需要保持通暢,因而她從不關機,電話就放在床頭邊,一伸手就能拿到。
看著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第一個反應是打錯了,但還是接了起來,「喂,哪位?」
她的聲音低沉柔和,在寂靜的夜裡讓人感覺很溫暖,謝恆亞立刻好過了些,低低地說:「是我。」
虞阡很詫異,馬上意識到他那裡一定有什麼非常不妥的事發生,才會讓他大異平常。她立刻清醒了,關切地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謝恆亞的聲音很微弱,說得很慢,「我想見你,可以嗎?」
虞阡毫不猶豫,「好,你在哪裡?我過去。」
謝恆亞的心裡安定了些,緩緩說出自己家裡的地址,「煙霞山莊流煙閣。」
虞阡一怔,隨即說:「好,我知道那裡,你等著,我馬上就到。」
「好。」謝恆亞放下電話,呆了一會兒,感覺越來越冷,忍不住蜷起了身子。
半夢半醒之間,仿佛只過了短短一瞬,外面就傳來汽車駛到門前停下的聲音,接著門鈴響了,他掙扎著起身,打開門。
屋裡只開了兩盞壁燈,散發著柔和黯淡的光,虞阡一進來便看見謝恆亞裸著身體,頭髮濕漉漉的,臉色蒼白,不禁嚇了一跳。她飛快地鎖上門,伸手將他抱住,只覺得他渾身冰涼,不由得有些著急,「快,你臥室在哪裡,快上床去。」
謝恆亞的意識一直不太清醒,只聽懂了「上床」兩個字,便笑了起來,反手摟住她,將她猛地壓到門上,激烈地吻了過去。
虞阡聞到從他口鼻間噴出的濃烈酒氣,便有些明白了。承受著暴風雨般的熱吻,她努力哄勸,「我們去床上,好嗎?」
謝恆亞很聽話,一把拉過她便往樓上跑去。他身上寸縷皆無,又借著酒勁,跑起來十分輕巧,虞阡竟有些跟不上。來不及看清楚別墅的結構,她就被謝恆亞拉進臥室,直接撲倒在床上。
謝恆亞像個孩子一般地笑著,伸手就解她的衣服。她則手忙腳亂地拉開平鋪在床上的被子,裹住他的身體。
房裡沒有開燈,感覺上亂成一團,謝恆亞心無旁騖,將她的衣服一脫光便壓了下去。緊貼著她溫暖的肌膚,他愜意地長出一口氣,喃喃地說:「好暖。」就激烈地吻上去。
虞阡第一次在床上完全處於被動狀態。謝恆亞非常狂熱,讓她無法跟上節奏,只能敞開自己,任他長驅直入,縱橫馳騁,在他掀起的驚濤駭浪中翻卷沉浮,在鋪天蓋地的情cháo中快樂呻吟。
謝恆亞被醉意麻痹了理智,內心深處那絲尖銳的痛楚忽然特別清晰,全身像要爆炸一般,一股股四處奔竄的情緒仿佛即將撕裂肌膚,破體而出,血肉模糊的情景時遠時近地出現在他腦海里,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哭聲、喊聲、罵聲時隱時現,讓他難受得想要大聲呼喊,想要把那種令他窒息的氛圍全都撕碎。
他忽而擁抱著懷中溫軟的身體,忽而緊緊地按住她,忽而牢牢地抓著她,翻來覆去地索要著那種讓他依戀更讓他想念的溫暖甜蜜,渴望地將自己擠進去、衝進去,努力想要留住那無比美妙的一刻。隨著激情的宣洩,他只覺得心裡鬱積的難言的疼痛一絲一絲地被抽離出去,讓他漸漸重享寧靜。在隱隱的喜悅中,他的動作更加激烈,想要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全都發泄出去,再也不要留下。
這一夜極盡放縱,虞阡提起精神,自始至終陪著他,直到無法承受時也仍然硬撐著,沒有推開他,更不會拒絕他。
從網絡上相識到現在有一年多了,做情人也有大半年,謝恆亞一直冷靜沉穩,溫和有禮,在床上熱情洋溢,體貼入微,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可以肯定,他今天一定發生了非同尋常的大事,以致讓他的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虞阡從他狂暴的衝撞中能夠感覺出其中蘊藏的絕非快樂的東西,心裡忽然也疼了起來。她摟著他,一邊承受著他的野性衝擊一邊溫柔地愛撫著他的身體,熱情地親吻著他的臉頰,在他耳邊低低地呼喚他的名字,「恆亞,恆亞……」
這是她第一次在床上沒有叫他的網名「若水」,而是叫他的本名,這讓謝恆亞更覺親切。恍惚中,仿佛懷抱里的人是來到凡間的天使,他們前世便曾經相愛,今生又互相尋覓,終於能夠相遇,終於能夠廝守。與她在一起,得到的只有甜美安寧快樂平靜,永遠沒有背叛,他也永遠不會受傷,那使他無比安心。
猶如狂風暴雨般的情事持續了大半夜,快感似海嘯一般洶湧而至,將他們一次又一次淹沒。當黎明到來,他們才在最高cháo的地方戛然而止。謝恆亞伏到虞阡身上,在徹底釋放後完全放鬆,頃刻間便沉沉睡去。
虞阡累得筋疲力盡,連側側身把他放到一邊去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勉強用力把被子拉上來,把他的身體蓋嚴實,這才疲憊地昏睡過去。
插pter6 我未成名君未嫁
煙霞山莊建在煙霞河邊。
這條河是本市的象徵之一,河面寬敞,河水不深,從西部山中流過來,平靜地穿過市區。
這裡是它的上游,因而水比較清,很漂亮。不知是什麼原因,這條河會隨著天氣而變化,陰天時有煙霧瀰漫,如輕紗繚繞,晴天時倒映著藍天白雲,充滿生機,一早一晚更是流火熔金,將天際的霞光反she出來,卻比空中的彩霞更加美麗。
這個別墅區就坐落在河的兩岸,是江南園林的格調,環境優美,透著詩情畫意,當中沒什麼人,相當安靜,只有小鳥常常在花叢中跳來跳去,發出清脆的鳴叫。
謝恆亞睜開眼睛,看著滿室陽光,不由得有些怔忡。
他晚上睡覺時一向會拉上窗簾,這次卻沒有,讓他感覺有些奇怪。接著,他便察覺到身下有些不對,側頭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
虞阡平躺著,睡得很沉,他則半壓在她身上,一隻手習慣地將她緊緊摟住。他們平時在一起過夜時都是這樣的,可這是他自己的家,虞阡怎麼會在這裡?他凝神苦苦思索,終於想起了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斷,頓時感到無地自容。
他撐起身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是個溫柔體貼的人,尤其是對自己喜歡的女子,在床上再熱情,也是控制著力道的,從不會做傷害對方的事。可現在,虞阡身上斑斑駁駁的都是淤痕,仿佛曾經被毆打過。他輕輕從那些痕跡上撫過,心裡痛惜交加,深深自責,再怎麼醉,再怎麼難受,也不該如此沒有輕重。
虞阡很快在他的撫摸中清醒。她閉著眼,含含糊糊地問:「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