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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0:39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我們已經在做概念性策劃了。」郭立秋笑道,「以辰,一會兒我們先碰一下,我把想法給你說說,你看怎麼樣?」
「行。」張以辰的神情很輕鬆,顯然對自己設計部的實力充滿自信。
虞阡微笑著說:「這樣就好,你們密切配合,佳穎注意跟進,與行政部和財務部協調,要他們做好後勤和資金上的保障,如果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匯報。」
「好。」所有人都點頭答應。
虞阡起身離開,回到辦公室,在電腦前緊張地工作起來。
公司目前正在進行的項目有七個,其中有兩個是比較大的,虞阡很重視,對策劃案和設計圖都要一一過目,反覆斟酌修改,有些圖會發到羅馬總部去,藉助他們那邊的技術力量,適當加入歐洲的理念和風格,從而做得更好。
由於時差的關係,她與總公司在網上聯繫的時間通常在下午。翠湖開發區的設計還沒一點眉目,因而她沒有向羅馬那邊提起,與總部的設計總監安德烈談的都是目前正在做的那兩個大項目。她不會說義大利語,與安德烈都用英語交流,溝通上不成問題。
談完工作,她這邊已到下班時間,安德烈笑著與她開了兩句玩笑,便結束了網絡通話。
今晚沒有應酬,虞阡開車回了紫藤小區。駛到自己公寓前的停車位,卻看見陶茳的車停在那裡,她疑惑地走向前去,想弄明白陶茳在不在,手機卻響了起來。
陶茳的聲音慡朗地響起,「阡阡,快點上來開門,我等了你好久。」
虞阡笑起來,「幹嗎不給我打電話?如果我不回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等下去?」
「無所謂啊,我估計你也該回來了,所以懶得浪費電話費。」陶茳嘻嘻哈哈的,聽上去很愉快。
「你這個小氣的女人。」虞阡訕笑,「真是撼山易,憾陶茳的惡習難。」
陶茳自吹自擂,「我這是優良作風,值得大力提倡。」
虞阡出了電梯,在過道上一拐彎,便看見了陶茳。她依然衣著簡潔清慡,看上去神采奕奕。虞阡一邊開門一邊說:「時間就是金錢,你腦筋不清楚,換算不來。」
「我是文化人,誰像你們這種jian商,事事算得那麼清楚?」陶茳嗤之以鼻,「錙銖必較。」
虞阡取笑她,「這是你的慣伎,跟商人談文化,跟文化人談錢,以己之長,攻敵之短,你才是天底下最jian詐的偽文化人兼偽商人。」
兩人自小同窗,鬥嘴已成習慣,乃生活中之大樂趣。陶茳聽了,滿不在乎地笑著,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過了一會兒,她又舊事重提,「阡阡,你這房子讓我拍一組圖片好不好?我做個專題。」
虞阡一如既往地拒絕,「我這又不是樣板間,是私人空間,我才不要曝光呢。」
陶茳聳了聳肩,並不生氣,起身去冰箱裡取出一聽啤酒,打開來喝了一口。
虞阡凝神看著她,「你今天怎麼了?又是煙又是酒的,情緒有些反常啊,一定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吧?依你的性子,工作上的事絕不會帶出來,你本來也應付得遊刃有餘,那就一定是感情了。嘿嘿,說來聽聽,是不是遇到某個讓你瞧著比較順眼的人了?」
陶茳看向窗外,眼神有些茫然,半晌才低低地說:「是啊,我遇到了很大的困擾。」
「說吧,我聽著。」虞阡頗有義氣地道,「今晚的時間都給你,夠了吧?」
陶茳深深地吸了口煙,再慢慢地吐出來。她仰頭看著在空中繚繞的白霧,半晌才緩緩地問:「你還記得大學裡教我們概率學的那位教授嗎?」
「記得啊,被我們一票女生譽為史上最年輕最英俊的教授。」虞阡顯然對此人記憶猶新,「他給我們上第一課時,開宗明義一句話:在我們的一生中,除了死亡之外,一切均屬概率事件。那真是哲學家才說得出來的話啊,頓時讓所有人震撼,沒人敢再輕視他。」
「是啊。」陶茳輕嘆,「至今我沒再聽到過比他這句更接近真理的話了。」
「我記得你那時候少女情懷,很迷他。」虞阡微笑,「不過,你也很有理智,後來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便毅然與他分手,再無糾葛。我當時都很佩服你,這麼有決斷。怎麼?他來找你了。」
「對。」陶茳微微笑了一下,卻並無喜意,「他說他離婚了,可以正式追求我,希望我能夠給他這個機會。」
虞阡愉快地說:「那很好啊。」
陶茳轉眼看向她,似乎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良久,才簡單地道:「我已不是當年那個小女生了。」
虞阡立刻明白了。她看著好友,不由得無限感慨。當年陶茳的那段苦戀她是親眼所見,整整兩年,她見證了一個女孩的初戀情懷,看著她對未來無限憧憬,聽著她對愛情的美好想像,也陪著她熬過幻滅的痛苦時光,最後到機場送她南下,遠離北京,遠離那個人所在的城市。如今,那個人幻想著她仍是天真的女孩子,總是隔著玫瑰色的面紗看世界,總是注視著他,卻沒想到,他們之間隔著五年的悠悠歲月,一切早已不復舊觀。
陶茳神思恍惚,喃喃地說:「接到他電話的時候,我真是不甘心啊。他說他一直在買我們的雜誌,看到版權頁上我的名字,就覺得十分快樂,會想起過去那段甜蜜的時光。他說他現在可以和我在一起了,我們可以重新像過去那麼快樂,並且一直甜蜜下去。我……不知道該如何說。這麼多年過去,我的心境再沒有那樣的幼稚單純了,以為愛情就是一切,只要有愛,其他什麼都可以不要。我現在……什麼都有了,完全不必再屈就。可是,如果我放棄了,那我過去那麼多年的苦……難道就白吃了?阡阡,你說我該怎麼辦?」
虞阡也略感茫然,但很快便理清了思路,「先別說他,先說你。你現在心裡是不是還是喜歡他?」
陶茳有些支支吾吾:「我……不知道……」
「那他……那個袁琛,現在在哪兒?」
「在這裡。」陶茳百感交集,長長地嘆了口氣,「今天下午到的,說是一拿到離婚證,第一件事就是買機票。」
「嘿,這小子挺誠心的嘛。」虞阡坐到她身邊,「這就好辦了。反正你的生活中也沒什麼人,不妨與他再試試,相處一段,看感覺怎麼樣?如果不行,大家都是成年人,好來好散。如果行了,豈不皆大歡喜?」
陶茳卻仍然提不起精神,「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虞阡卻很輕鬆,「不用想那麼複雜,你自己都常常說,計劃沒有變化快。將來的事,誰知道?」
陶茳輕嘆,「感情的事總是撲朔迷離,最難控制。」
虞阡安慰她,「以後的事誰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說著,她的手機響了,虞阡拿起來看了看電話號碼,微微皺了下眉,這才接起來:「餵。」
陶茳聽不見電話里在講什麼,只看到虞阡一臉忍耐,輕言細語地敷衍,「楊總啊,您好您好,最近實在是太忙了……您知道,我這是新公司,凡事都要盯著,不敢馬虎啊……哎呀,那怎麼敢當?您一個堂堂的大老總,我還敢使喚您?……哈哈哈哈,謝謝您老的誇獎……不不不,那是尊稱嘛,您一點都不老,正是年富力強呢……謝謝謝謝,不過我最近真的太忙了,等忙過這一陣,我們再聯繫,您看好嗎?……不是託辭啦,您看您一點兒都不相信我,真是的……一定一定,您放心,等我忙完了,一定給您打電話……好好好,再見。」
陶茳看著她無奈地掛掉電話,不由得笑著搖頭,「又是那些牛鬼蛇神?」
「是啊,人在江湖飄,不得不挨刀。」虞阡嘆息。
陶茳恢復了著名主編英明神武的模樣,掐掉煙,伸了個懶腰,笑道:「好啦,我的煩惱已經說完,倒垃圾時間到此結束。你有沒有什麼垃圾要傾倒的?」她們一向把負面的情緒碎片稱為「垃圾」,把互相訴苦稱為「倒垃圾」。
虞阡放了心,愉快地說:「這些我還可以處理,暫時用不到你這個垃圾桶。哎,對了,你有沒有什麼關係能與孫信誠聯繫上的?」
「怎麼?你想約他?」陶茳心念電轉,立刻明白了,「是為了翠湖開發區吧?」
「對。」虞阡笑著點頭,「我想請他吃頓飯,大家一起聊聊,多個朋友總不是壞事。」
「好,我來安排吧。」陶茳想了一下,便打電話給一個朋友,請他幫忙邀請孫信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