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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0:24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李榮坤也不再提起此事,帶她去吃飯,悠閒地與她聊天,一直維持著輕鬆愉快的氣氛,漸漸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她恢復了冷靜鎮定,微笑著與他閒聊,讓他感覺很高興。
吃完飯,她便告辭。李榮坤沒有挽留,把她送到門外的汽車旁,看著她上車離去。
譚柏鈞很晚才回來,眉宇間滿是倦意。他半躺在沙發上,輕聲說:「今晚有人去總店和江南春的酒吧、KTV收保護費,鬧了半天。」沈念秋一怔,忍不住問:「以前有過這種事嗎?」
「剛開業的時候發生過,定遠找了江湖上的幾個大哥,把事情擺平了,以後再也沒來過。」譚柏鈞雙眉微蹙,臉色有些不好看,「我們估計是陳希裕派人來搗亂,但現在也沒證據,定遠打電話約了幾個朋友明天吃飯,看看到底出了什麼岔子,陳希裕又是什麼來頭。如果能摸清他的底細,那就好對付了。」「嗯。」沈念秋去扶他起來,「你累了,趕緊睡吧。」
這一夜很平靜,譚柏鈞抱著沈念秋睡得很沉。第二天他的精神便完全恢復,天一亮就起床去上班。沈念秋也隨後出門,直奔公司。
但是,趙定遠請朋友從中斡旋的事落了空,那些人紛紛表示不便插手,只是把陳希裕以往的經歷和現在的情況說了一下,算是盡到朋友的義務,給了他面子。
很快,讓人不快的事情便接二連三地發生,而且迅速升級。
每天都有人在天使花園總店和江南春分店的餐廳、茶坊、酒吧、KTV搗亂,要收保護費,要進場賣違禁藥物,稍遇阻擋便開打,嚇得顧客紛紛溜走,並繪聲繪色地講給朋友聽,於是一傳十,十傳百,都說這兩家酒店危險,最好不要去。雖然暫時還看不出生意是否受到影響,但長此以往,肯定不是好事。
與此同時,到正在進行前期籌備工作的龍華分店要債的人也層出不窮,都是陳希裕派來的,號稱是他們公司的建築工人,因為龍華欠了他們的巨額債務導致發不出工資,因此民工們堵在這裡要錢。這些人非常粗野,先是大吵大鬧,繼而發展到推搡等肢體衝突,最好導致大規模械鬥。這些人拿著鋼釺、木棍等兇器,衝進酒店砸東西,拆毀貴重設備。保安立刻上前制止,卻被他們痛打。
沈念秋、張卓接到樓下打上來的告急電話,趕緊衝出門去。譚柏鈞和趙定遠也聞訊而來,跟著他們乘電梯下去。
細雨中,樓後原本堆放材料和停車的地方已經打成一片,有人倒在濕淋淋的地上,有人邊打邊罵,很多人身上都有血。沈念秋從不怕事,出了樓門就想跑過去阻止,譚柏鈞一把拉住她,沉著地說:「報警。」趙定遠和張卓已經搶先衝出去。
沈念秋拿出手機就撥110。電話剛剛接通,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身後風聲呼呼,動靜很不尋常,她還來不及轉身去看,譚柏鈞已經一把將她推開。接著便聽到重物擊打聲、譚柏鈞的悶哼聲、其他人的呼痛聲,亂成一團。
沈念秋被推著踉蹌著直撞到牆上,勉強站穩之後才看清,有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拿著鋼釺,譚柏鈞空手與他們對打,明顯處於下風。手機里傳來110接警人員的詢問,她立刻簡明扼要地將事情說了,然後把手機往兜里一揣,操起旁邊一根木棍便掄過去。
那兩個打手相當兇悍,一邊打一邊大聲呼喝,很快又有幾個人奔過來,圍攻這兩個看上去像是負責人的男女。
沈念秋雖然年輕,卻畢竟是女子,被鋼釺擋了幾下便覺得雙臂酸軟,拿不到沉重的木條。譚柏鈞渾身是血,但一直沒有後退。他身材高大,又堅持健身,過去曾是不良少年,打架是家常便飯,這時一把抓過沈念秋手中的木頭,用身體將她撞向電梯口,厲聲說:「上樓去。」沈念秋不肯棄他而逃,但也知道自己在這裡反而礙事,於是按動電梯的按鈕,拿出手機又撥了110。
這時,兩輛巡警摩托車開了進來,警察一見這場面便是一愣,隨即用對講機呼叫支援。
沈念秋沖向樓門,大聲叫道:「警官,快來,這邊,他們在圍攻我們老闆。」警察一聽便奔過來。
有幾個暴徒從後面沖向沈念秋,手中兇器同時打向她。譚柏鈞一個箭步撲上去,搶在他們前面抱住了她。沈念秋只覺一股大力襲來,立足不穩,重重倒在地上,接著便感覺到沉甸甸的擊打如狂風暴雨一般落在抱著自己的人身上,一股股鮮血滴在她的脖子上,緩緩流過她的肌膚,落到地上。
片刻之間,警察已經撲過來,與暴徒展開搏鬥,落到他們身上的擊打這才停止。
沈念秋嚇得心跳如鼓,硬撐起身慢慢翻過來,將譚柏鈞抱住。他已經昏迷,滿臉滿身都是血,看上去傷得很重。沈念秋渾身都在顫抖,卻仍然掙扎著拿出手機撥打120急救電話,要他們多派幾輛救護車過來。
幾分鐘後,前來志願的大批防暴警察趕到,那些打手立刻四散奔逃。警察們圍追堵截,將人全部抓住。
救護車隨後趕到,把重傷的人送往醫院。
除了譚柏鈞重傷休克外,趙定遠也傷得不輕,左手食指骨折,全身多處受到重擊,不停吐血,只是神智還比較清醒。張卓則捂著右邊上腹部,痛得說不出話來,醫生懷疑他肋骨骨折,其他保安和工作人員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只有在樓上的職員因為害怕而躲在辦公室里,僥倖沒有受到傷害。
沈念秋的手和胳膊多處擦傷,膝蓋在倒下去時磕在地上,也痛得厲害,但比起其他人來要好得多。她跟著運送譚柏鈞的救護車趕到醫院,一路看著醫生護士忙著給擔架上的人輸氧、輸液、處理傷口,心裡疼得差點窒息。到了醫院後,護士通知她繳費,她這才冷靜下來,趕緊打電話叫財務部派人帶支票過來,但堅持只支付本公司人員的醫藥費,打人兇手的一概不理。
為避免人心惶惶,她沒有調總店的員工到醫院來,而是打電話給葉景,把情況告訴了他。葉景立刻帶著吳瑞弘和兩個辦公室職員趕過來,幫她料理醫院裡的各種事務。
每個傷者都被推去照CT,拍X光片,譚柏鈞直接被送進急救室。沈念秋忙進忙出,直到葉景帶著人來了,她才去處理傷口,打破傷風針,然後回到急救室門外等候。
譚柏鈞的傷比較嚴重,從頭到腳,內傷外傷不少,經過長時間的搶救,他依然昏迷,但沒有生命危險。等情況穩定後,他被送進加護病房。沈念秋一直在外面守著,這時鬆了一口氣,才想起給公司的法律顧問安強打電話,請他與公安機關聯繫,詢問情況。
兵荒馬亂的鬧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把所有傷者都安頓好。沈念秋打起精神,和葉景一起去看望受傷的員工,又讓酒店給他們燉了湯送來,讓他們補充營養。龍華這邊的保安有一大半都受了傷,重傷的不多,大部分是輕傷,處理好就回去了,但也不能上班。沈念秋給他們帶薪假期,讓他們在宿舍里休息,員工餐特別加菜,算是病號飯,然後從總店和江南春分店調了保安過來支援。
直到夜幕降臨,沈念秋和葉景才停下來緩了口氣。
趙定遠的夫人葉倩接到消息後趕到醫院來看望,見沈念秋已安排了兩個年輕的男員工在這裡照顧,不禁對她的細心很感激。其他員工都沒有家人在本市,包括張卓,沈念秋都妥善地派人陪護。譚柏鈞只有父母在,沈念秋對葉景說不能嚇著老人家,便守在醫院裡照顧。葉景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但並沒有提任何問題,立刻同意她的安排。
看了看天色,葉景硬逼著沈念秋出去吃飯,等她情緒穩定下來,這才溫和地說:「念秋,你要冷靜,現在譚總和趙總都住院了。得由你主持大局。這次的事可大可小,如果處理不慎,很可能讓公司就此垮掉。你明白嗎?」「我明白。」沈念秋微微點頭,眼裡卻有些茫然,「葉景,這麼大的公司,這麼多的事,我恐怕支撐不了。」「你行的!」葉景鼓勵她,「龍華那邊暫時停一下,人員都撤回去。你負責總店,江南春有我,這還有什麼問題呢?」沈念秋微微蹙眉,「我不擔心日常的經營,主要是怕那些無賴又來鬧事。」提到這事,葉景也有些困惑,「我問過幾個江湖上認識的朋友,他們都說這事不好插手,另外還提了一句,說是有個姓梁的女人傍上了陳希裕,讓那人答應投資幾百萬為她拍電視劇,那女人似乎很恨譚總,而陳希裕又迷她,於是兩件事合在一起,那個陳希裕是卯足了勁要跟我們死磕,這事很棘手。我是圈外人,自然不便問他們為什麼不能幫忙勸阻,更不可能強迫人家出手。我想了很久,實在沒有更厲害的朋友能出面來阻止,所以這事很麻煩,現在真有點騎虎難下了。」沈念秋想著譚柏鈞渾身是血躺在自己懷裡的情景,想著他溫熱的血混著冰涼的雨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覺,想著他全身纏著繃帶,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模樣,終於不再猶豫。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低聲說:「葉景,我認識一個朋友,只要他肯出手,應該可以阻止陳希裕,但是,我需要你幫我個忙。」葉景精神一振,「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