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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0:24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黃春平是比較傳統的中國生意人,身上帶著濃厚的江湖義氣,恪守「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原則,所以說過的話一定要兌現。其實,當初他答應給她分紅利,並沒有簽任何東西,完全是空口無憑,他如果不給,她連提都沒法提,更不可能鬧,只能吃啞巴虧,不過,這樣的人往往路會越走越窄。山不轉水轉,誰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再打交道,萬一將來江湖落難,多個朋友總是多條路。這是黃春平聰明的地方,所以無論他遇到多大的難處,總會有朋友向他伸出援手,讓他不至於走到絕境。說完這件重要的事,黃春平把紙條放進口袋,這才打量了一下沈念秋的工作環境,笑道:「聽說你現在是譚總的助理?」「對。」沈念秋有些靦腆,「我也沒想到譚總會給我這個職位,感覺壓力比較大。」「你行的。」黃春平像個大哥哥一樣溫和地鼓勵她,「你非常聰明,人品又好,只要是有眼光的老闆,都願意用你,好好干吧。」「嗯,我會的。」沈念秋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關切地問,「對了,那個油料老闆抓回來沒有?」「坤哥叫兄弟們把他弄回來了。」黃春平呵呵地笑,「那小子嚇壞了,一個勁求饒,願意賠錢,不過他的家底不厚,砸鍋賣鐵也就只有一百來萬。我把錢給坤哥了,兄弟們跑那麼遠,幫我找人、拿人,再千里迢迢弄回來,也很辛苦的。」沈念秋有點吃驚,「辛苦費要給那麼多?」
黃春平微笑,「小沈,你還是太單純了,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坤哥確實把我當朋友,根本沒提錢,但我不能不講義氣。親兄弟還明算帳呢,對吧?坤哥手眼通天,哪裡會在乎這點錢?但我得把事做漂亮了,以後要仰仗他的地方還多,那就不是區區一百萬的好處了。」「那倒是,我明白了。」沈念秋慨嘆,又學到了為人處世很重要的東西。
兩人說了一會兒閒話,黃春平便告辭離開。沈念秋將他送出去,看著他上電梯,這才回來,還沒坐下,就接到譚柏鈞打來的內線電話,「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董事長助理的辦公室當然離董事長的辦公室不遠,但不在一條直線上,需要拐個彎。她剛轉過去,便見一個壯實的身影直朝自己撞來,不由得本能地往旁邊一閃,靈巧地避開了可能發生的傷害。定睛一看,這個有些魯莽的人就是一向在工作上表現得風風火火的汪玲。
沈念秋比她苗條多了,但比她高出一個頭,這麼突然出現,也讓汪玲嚇了一跳,趕緊剎住步子,看清是她後便滿臉堆笑,非常關切地過去扶她,「沈總,我沒撞著你吧?」「沒有,沒有。汪主任,你忙吧。」沈念秋連忙搖頭,示意不用扶,然後急匆匆地向前走去。
張卓在門口的秘書區辦公,見到她來便笑著說:「譚總讓你直接進去。」「好。」沈念秋對他含笑點頭,伸手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
譚柏鈞沒有坐在桌前,而是在窗邊踱步。他偶爾看一眼外面的景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沈念秋走到他身旁,輕聲叫道:「譚總。」譚柏鈞轉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剛才發過來的那幾個報告我都看過了,就按你的意見辦吧。」「好。」沈念秋立刻答應,「我回頭就給他們回復,讓他們修改後拿過來簽字。」「嗯。」譚柏鈞看著窗外出了會兒神,這才輕描淡寫地問,「以前在江南春,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與黃總的關係比較近?」沈念秋想了一下,「應該是財務部經理,他是黃總的老同學介紹來的。」「哦,那就對了。」譚柏鈞微皺的雙眉展開了,「黃總剛才來拿錢的時候,對我們處理工傷事故所花的費用知道得一清二楚,當場要求退還餘款,讓我有點措手不及。」沈念秋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立刻鄭重地說:「譚總,自從我到天使花園上班以後,再也沒和黃總聯繫過,他也沒給我打過電話,更沒見過面。我是有職業操守的,以前為他辦事,自然對他知無不言,但現在不再是他的下屬,我會嚴格保密,不會把工作上的事說給他聽的。」「我沒懷疑過你。」譚柏鈞微微一笑,「我只是有點奇怪,所以才問問你。那個財務部經理我們沒要,他以前是做工業會計的,對商業會計不是很在行,財務理念也跟不上我們的需要,所以我們沒有聘用。他既然跟黃總熟悉,這些又是帳目上的事,那很可能就是他說的。」沈念秋長吁口氣,「謝謝譚總。」
第8章 流言(3)
譚柏鈞微笑著看向她,「不用客氣。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用你做我的助手,肯定對你完全信任。你到這裡來工作一個多月了,感覺怎麼樣?」「挺好的。」沈念秋笑道,「工作很忙,很充實,也很有挑戰性。」「那就好。」譚柏鈞看向窗外的酒店主樓,閒閒地問,「跟新同事們相處得怎麼樣?」「不錯啊。」沈念秋輕鬆地說,「在工作上都挺配合的。」譚柏鈞轉頭看了她一會兒。沈念秋神色坦然,目光如水。譚柏鈞笑了一下,帶了點安慰的意思說:「酒店是勞動密集型企業,人多,是非就多,你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可避免地會有人在背後說閒話,我希望你不要把那些流言放在心上,更不要因此而影響情緒。」「我明白。別人在背後說什麼,我不會去打聽,更不會受影響。」沈念秋開朗地笑,「本來我就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我,只要不影響酒店的正常運行,不干擾我的工作,別人愛怎麼說都隨他去吧,我沒時間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事。」「這樣就好。」譚柏鈞點頭,忽然想起沒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曾經向同行問起,有朋友讚嘆「別看這女孩年輕,頗有大將風度」,現在他越來越覺得這個評價很準確。
沈念秋很願意陪他閒聊,但心裡又惦記著自己那裡成堆的工作,等了一會兒見他沒說話,便問道:「譚總還有事嗎?」譚柏鈞轉身走回去,從大班台上拿過一個快遞信封給她,「這是我北京的一個朋友寄過來的資料。他們是做房地產的,開發了一個很大的小區,當初對業主承諾過要建一家四星級的配套酒店,現在房子修好了,可他們不懂酒店,不敢亂做,找過一些著名的酒店管理集團,都被對方開出的條件打退了。前兩天,他給我打電話,想加盟我們天使花園。這當然是好事,對我們的發展很有利,可現在正是年底,酒店這邊忙得不可開交,我實在走不開,想等到元旦以後再說,但他們催得急,大概跟下一步要做的大生意有關係吧,非要我馬上飛過去實地考察,能不能做先定下來,以後的事還可以慢慢談。我就讓他們把資料寄過來,你拿去研究一下,如果有價值,我們這個周末就飛過去看看,兩天時間應該夠了。」「好。」沈念秋接過信封,見他不再有其他吩咐,便回自己的辦公室。看著她的背影,譚柏鈞的眼裡流露出一絲滿意與放心。
酒店裡員工多,尤其是女職員更多,自然就是個是非場,雖然從開業到現在他經常三令五申,不得散布流言蜚語,不得挑撥離間,不得搬弄是非,可收效甚微。他長得好,又有錢,在酒店裡是萬人之上的老闆,總會有女人愛慕他,想方設法接近他,於是有人因妒生恨,暗地裡做手腳,有人故意暗示已經與他有了某種超友誼的關係,以便在工作中謀取私利,由此而小打小鬧不斷,還發生了幾起嚴重影響酒店經營的事件,讓他非常生氣,每次都要炒掉幾個人以作警示。
這次沈念秋從江南春過來,他是抱有很大希望的,認為她跟以前那些女人完全不同,不會顧影自憐,不會搔首弄姿,更不會搞那些莫明其妙的小動作,因此果斷宣布任命她為自己的助理。從那時起,酒店裡就流言四起,對這位年輕的女副總頗多詆毀,用詞之惡毒,超過以前任何一次。這些議論他是聽不到的,趙定遠卻了解得很清楚,然後一五一十地告訴他,頗有點擔心那個當時還在江南春苦戰的女孩,他卻一直不動聲色,就想看看她會怎麼做。如果連這點事都不能應付,那她就沒資格當他的助手了。
沈念秋正式到總店來上班後,經常有人含沙she影地在她面前說些不陰不陽的話,特別是在她駁回下面部門的報告時,那些人的話就更難聽了,她卻一直充耳不聞,在工作上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仍然是一貫的鐵腕作風,讓那些人無可奈何,最後不得不服從並迅速適應她的風格。她是董事長助理,在工作上與譚柏鈞的距離最近,而她在分寸上卻把握得恰到好處,既不會恃寵生嬌,也不會卑躬屈膝,如果他說得對,她會立刻執行,如果覺得他的想法不妥,她會當即提出,請他多加斟酌,這讓他本就不多的失誤進大大減少。
他們幾乎不存在通常會有的磨合問題,從一開始就配合默契。譚柏鈞逐步將手裡的日常事務性工作全都移交給她,自己就有了更多時間去思考整個公司的發展戰略,這讓他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