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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0:24 作者: 滿座衣冠勝雪
由於生意清淡,酒店一直在裁減人員,尤其是高中層管理人員,平時應付日常事務性工作還可以勉強維持,現在就有點捉襟見肘,她不得不召集主管和領班,將自己的意圖詳細說明,以免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把一切做完,已經中午,保安部擋住了數撥記者,他們一定要到現場採訪,鬧得很厲害,保安想盡辦法,已經沒辦法招架,沈念秋只得通知劉智偉,將記者們帶到餐廳的大包間去,通知廚房配一桌好菜,自己帶著前廳經理作陪。
來的除了報社記者外,還有幾家電視台的新聞記者,過去與沈念秋的關係都不錯。在生意最興隆的那段時間,她在他們那裡都投放過廣告,因此現在那些記者也沒有太為難她。
吃完飯,沈念秋將他們送走,然後打電話給幾家報社的總編,請他們截住報導酒店火災的新聞稿,不要見報。那些總編從開業起就經常過來,都是她請來「幫忙策劃指導」,彼此有著不錯的交情,他們吃過拿過,沈念秋卻從來沒有請他們辦過事,這次開了口,也不是原則性的大事,他們自然一口答應。電視台的記者已經對她承諾不會做這條節目,連素材都沒拍,因此不必再打電話給欄目製作人。
等把這些做完,她覺得疲憊不堪,坐在椅子上喘息了很久,頭腦里一片空白。看了一下牆上的鐘,她拿起電話撥黃春平的手機,那邊卻依然關機。
她很無奈,想了一下,撥了一個輕易不打的電話號碼,聲音特別特別柔和,「坤哥,我是沈念秋,你知不知道黃總在哪裡?我有很急的事情要找他。」李榮坤是黃春平的朋友,不過誰也不知道這位尊神是做什麼的,只知道他神通廣大,哪條道上都吃得開,似乎就沒有事是他擺不平的,但就因不知深淺,黃春平與他經常在一起吃喝玩樂,卻很少托他辦事。黃春平幾次請李榮坤來酒店吃飯,沈念秋都會一起陪著,這位大哥很欣賞她,言談之間溫和穩重,沒有任何奇異之處,看著完全是個君子,可是,沈念秋受了黃春平的影響,平時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他,一直想著要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可現在實在沒辦法了,黃春平不來主持大局,她怕自己撐不住,因此只好給他打電話。
聽了沈念秋的話,李榮坤輕笑,「他沒跟我在一起,我幫你問問吧。」「謝謝坤哥。」沈念秋想要掛電話,可又覺得不妥,只好寒暄幾句,「坤哥最近很忙吧?好久都沒看到你了。」「是啊,我去外地辦點事,剛回來。」李榮坤的聲音很溫和,「我聽黃總說酒店生意不好,都是你在撐著,很辛苦吧?」沈念秋長嘆一聲,「只能說盡力而為,也算不得辛苦。」「黃總有你這個助手是很幸運的。」李榮坤沉穩地笑道,「等地鐵一通車,你們那裡的生意肯定會好起來。」「是啊。」沈念秋苦笑,「只怕撐不到那個時候了。」李榮坤當然明白他們的窘境,又與黃春平有交情,便不像泛泛之輩做無謂的安慰,只是很踏實地說:「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給我打電話。」「好。」沈念秋停頓一下,心念電轉,立刻決定告訴他實情,「坤哥,我也不瞞你,今天一早,我們酒店有個廚工違規在崗位上吸菸,引爆了燃料,造成火災。房子只燒了兩間,損失不算很大,但那個廚工受了重傷,現正在醫院搶救。消防隊和公安局刑警隊都來了,記者也來了很多,我暫時都應付過去了,可以後的事情肯定會有很多。黃總一直關機,我跟他聯絡不上,所以沒辦法,只好請你幫忙找一下,請他務必回酒店來主持大局。」李榮坤有些詫異,「你確定是事故,不是有人故意破壞、鬧事?」「應該是事故,刑警隊長和消防隊長都這麼說。」沈念秋很沉著,「至於是不是有人破壞,要黃總回來了才知道,酒店本身並沒有仇家,就看他有沒有與人結仇了。」李榮坤想了想,「應該不會,你們黃總是個厚道人,我沒聽說誰跟他有仇。」「是啊,我也這麼想。」沈念秋實在沒時間聊天,便迅速結束通話,「坤哥,我得趕去醫院看傷者的情況,麻煩你幫我找找黃總。」李榮坤馬上說:「好,你去忙吧,我幫你問問,看他在誰那裡。」「謝謝坤哥。」沈念秋放下電話,便直奔醫院。
第2章 意外(2)
朱力在重症監護室,周圍都是醫療設備,圍著紗,上面還有個罩子式的東西,讓人在外面看不清楚傷者的情況。除了吳瑞弘外,酒店還有兩個男員工在這裡陪護。看見他,本來在過道上坐著的三個人趕緊站起來。
沈念秋大致問了下情況,見他們也說不清楚,她便向他們道了辛苦,讓吳瑞弘帶著去找主治醫生。
「病人傷得很嚴重。」戴著眼鏡的燒傷科主任親自接待了她,「全身92%的面積燒傷,其中76%為三度燒傷,這三天最危險,必須輸血,看他能不能度過休克期,麻煩的是傷者的血型比較特殊,是O負型,我們已經向血庫調了全部存血,但仍然不夠。光是輸血的費用每天都是一萬多,你們如果決定要救,就得趕緊交錢來。」沈念秋沉吟片刻,對吳瑞弘說:「你回去再向財務部借三萬塊過來交費,一定要搶救,如果取現金不方便,就用支票轉帳。」吳瑞弘連忙答應,轉身匆匆離去。
辦公室里只剩下沈念秋和主任,她把聲音放低,鄭重地問:「陳主任,他這傷能治好嗎?總共大概要多少費用?」因為各種事故而引起燒傷的病例很多,這位主任經驗豐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實事求是地說:「如果要治,費用不會低於一百萬,像他這樣的大面積重度燒傷,目前國際上的存活率為零。」「我明白了。」沈念秋誠懇地看著他,「這幾天拜託你們全力搶救,至於以後的事,得等我們老闆回來了才能定。」「那好。」主任點頭,「我這就給省衛生廳打電話,請他們與附近縣市協調,組織O負型血送過來。」「謝謝陳主任,費心了。」沈念秋禮貌地欠身行禮,這才告辭離開。
走出醫院大樓,凜冽的寒風迎面撲來,她微微抖了一下,卻沒有感到冷。實在太疲倦了,巨大的壓力更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有些茫然,站在那裡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裡去,要做些什麼。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她回過神來,掏出手機一看,竟是一直聯絡不上的黃春平。果然還是李榮坤神通廣大,這麼快就把人找出來了。
黃春平的聲音很鎮定,「怎麼回事?」
沈念秋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向他匯報情況。等到坐上車,打著火,暖風送出來,她才漸漸覺得好過了些,說話也不再牙關打顫。
黃春平聽完,很快整理出重點,沈念秋把所有事都處理得很妥當,就是缺錢。他問道:「陳主任確實說了,傷者的存活率為零?」「他說的是國際上相同病例存活率為零,沒有說傷者。」沈念秋冷靜地糾正他的說法。
「我懂了。」黃春平很鎮定,「你回來我們再商量吧,我正在去酒店的路上。」「好。」沈念秋放下手剎,準備發動車。
黃春平忽然想起,「你給天使花園的譚總回話沒有?」「還沒有。今天一早我就在處理這事,根本沒時間去聯絡他。」沈念秋微微皺眉,有些為難,「出了這樣的事,我不知該怎麼跟譚總說。」黃春平長嘆一聲,「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越怕事,越出事。你答應了今天回話,總得給人家一個回音,不然我們就沒信用了。你去跟譚總談談,把這件事婉轉地告訴他。轉讓費方面我們可以讓步,但希望他能一次付清,好吧?」「好,我去談。」沈念秋硬著頭皮答應。
黃春平不擅言詞,在商界確實有個厚道的好名聲,可這平時的談判就大部分落在她身上,有時候她也會不堪重負,就像現在這種情況,可又必須咬著牙上。她放下手機,抹了把臉,努力振作精神,往天使花園酒店駛去。
位於富人區黃金地段的這家酒店與江南春完全不同,是傳統的星級酒店,占地五十多畝,主樓高三十八層,附樓高二十八層,除了寬敞的大堂外,一至五層裙樓是百貨公司和各式各樣的中餐酒樓、西餐廳、咖啡館、酒吧,還有珠寶行、時裝店等,大多是國內外知名品牌入駐,整體為歐式風格,美侖美奐,一派繁榮景象。
沈念秋在路上便給譚柏鈞打電話,客氣地詢問是否可以給她一點時間,有要事相告。譚柏鈞很溫和地說:「可以,你來了就直接到我辦公室吧。我們酒店的另一個股東也在這裡,正好一起和你談談。」沈念秋在酒店後面的停車場下車,乘電梯到達頂層,一位帥氣的男秘書已經等在那裡,彬彬有禮地將她帶到董事長辦公室。
譚柏鈞微笑著起身與她握手,然後指了指旁邊的人,為他們介紹,「這位是江南春酒店的副總沈小姐,這位是我們酒店的副總趙定遠,也是股東之一。」那個男子看上去比譚柏鈞要年輕一些,同樣著正裝,西服、襯衫、領帶、皮鞋全是名牌,配得恰到好處。他的高度比較正常,不會讓人感到壓力,五官端正,線條柔和,一臉笑容,頗具親和力,與骨子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譚柏鈞截然相反,給人感覺開朗熱情,城府不深。聽完譚柏鈞的介紹,他笑著與沈念秋握手,熱情地說:「早就久仰沈總的大名,我們這一行最年輕的高層管理,又是女孩子,令人欽佩。」沈念秋立刻投桃報李,「趙總過獎了,我不過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其實算不得什麼。你是本城最厲害的酒店業銷售專家,大名鼎鼎,那才是真本事,我一直很仰慕你。」「客氣,客氣。」趙定遠哈哈笑著擺手,「我沒那麼大本事,都是朋友給面子。」「做酒店的很多時候都要靠朋友捧場。」沈念秋笑容可掬地恭維,「所以說趙總厲害,朋友遍天下,非等閒人可以做到。」趙定遠樂不可支,「沈總伶牙俐齒,果然名不虛傳。」譚柏鈞這時才微笑著說:「沈總請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