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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40:45 作者: 明月掛西樓
沈綿畢竟是個女子,且她的畫市井氣息極為濃重,並不為本朝士大夫所喜,可是誰讓皇帝就喜歡這些市井氣息濃重的畫作。
倒是也有人湊上去給皇帝畫畫,皇帝卻說匠氣太重,不鮮活。
一聽沈綿今年又送了畫,朝臣們便湊過去瞧了。
蔡御史推推沈秉,笑道,「你這小女兒,倒是個有福氣的。」
沈秉心中有些得意,但面上十分謙虛,道,「我只盼著她以後順順利利的,別出什麼事情就好。」
蔡御史道,「安心吧,想來中秋之後,你這女婿,就是大夏朝最年輕的大理寺卿了。」
皇帝任由幾位有資歷的老臣表現了一番,已經挑出來他滿意的丞相了,丞相一上任,朝中三省六部九卿就要正常運作起來,江星列的官職自然也能安排下來。
皇帝仔細瞧著那幅畫,從巷頭到巷尾,沈綿一絲不苟,把幾乎所有商鋪攤販全都畫了下來,上面小道一個指節,大到小拇指那麼大的人,所有人的臉,都是完全不同而且清晰的。
這是沈綿最擅長的人像。
上一回的朱雀大街,在氣勢恢宏,盛世氣象;這一回的糖水巷,在溫柔樸實,百姓安樂,同樣是盛世才有的圖景。
皇帝瞧過,照舊是滿意的。
他問幾位朝臣,道,「你們覺得如何?」
「栩栩如生,」有人說道,「只是這滿街的吃食,有些俗氣和淺薄,文人之畫,還是更需要些意境。」
當朝文人盛興寫意畫,以畫?訴情,譬如訴說自己懷才不遇的苦悶或者是感嘆人生多艱難,總之是一眼看不透的。
沈綿的畫,滿是市井氣息,上一回的朱雀街,還能說有些意境,這一回就太寫實了,?好幾人都有這樣的想法。
皇帝聞言,笑道,「你們這話是不錯的,只是朕大約是年紀大了,瞧著這樣的畫,就好似瞧見了大夏百姓的尋常生活,覺得很是熨帖。」
「人間煙火,更勝秋月,」太子說道,「我看江少夫人,可以仿前朝的月山先生,畫一卷《盛京譜》出來。」
江星列當即道,「殿下提起此事,實在太早,她還須得再畫幾十年,才有那樣的筆力。」
沈綿最近就站在風口浪尖之上,江星列可不想讓她再與前朝名家並列,不然還不知道要傳出什麼話來。
有道是人言可畏,這話一點不假。
太子笑道,「孤只是實話實話,並無他意。」
皇帝與人品鑑完,便蓋上了自己的印章,道,「星列太過謙虛了,你夫人年紀雖小,但著實有天賦。」
「如此英才,只可惜是個女子,若是男子,青史留名也是應該的。」一位大人摸著自己的鬍鬚。
江星列調侃道,「大人怎麼這樣說,若我夫人是男子,我豈不是還要跟著斷袖分桃?」
一群人都笑起來,那位大人道,「冒犯冒犯,我只是惜才,倒是忘了這一茬,世子勿怪。」
皇帝還在端詳,在巷尾瞧見了那個餛飩攤,心中好笑,那一日在梨花閣吃的餛飩,想來就是這個攤子上的。
太子也注意了那裡,不知為何,太子想起楊氏來。他們兩人在那吃餛飩的時候,楊氏已經疾病纏身,吃東西都快嘗不出味道了,還說餛飩鮮美。
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披著人皮的虎狼,竟然在這圍著看一幅出自女子之手的畫,太子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坐到這個位置,誰心中還有人間煙火。
他父皇喜歡沈綿的畫,大約也就是喜歡這一點吧。
人果然最是可笑,太子心想,明明榮華富貴,什麼都有了,卻要眷戀這一點點人間煙火。
皇帝吩咐人把畫掛到御書房去,笑著對眾臣道,「列位臣工,盛京城能有如此安逸之地,百姓能有如此富足的日子,都是仰賴列位臣工,朕請你們看這畫,你們可都要記清楚了,不能讓大夏百姓失望。」
滿殿臣子舉起酒杯,齊聲道,「臣等定不辜負陛下厚望。」
宮宴終於散場,江星列和沈綿一起回府,江星列坐在馬車上酒意上頭,靠在沈綿身上休息。
第二天一早,宮裡的賞賜便送到了靜國公府中,大都是給沈綿的。
於是關於沈綿的風言風語便立刻消失殆盡,皇帝稱讚沈氏天縱大才,丹青妙手,性情單純,那誰敢跟皇帝反著來。
一時間沈綿聲名鵲起,上門求畫的人倒是不少,好像都忘了她是個妒婦似的。
沈綿心想,她也是好運氣,抱住了皇帝陛下的大腿。
沒幾日,江星列也正式繼任大理寺卿,夫妻二人一時風頭無兩,被說成佳偶天成,總之再也沒人提起子嗣和妾室的事情了。
中秋一過,天氣漸漸涼起來,江星列和沈綿各自忙碌,日子倒是過得安穩太平。
這日蘇秋湖愁眉苦臉地來找沈綿,沈綿連忙擱下筆,道,「你臉色怎麼這樣難看,是不是病著?」
蘇秋湖道,「安王殿下要娶側妃,我上回剛回去一趟,我長姐氣得都快把家裡拆了。」
沈綿聞言道,「娶得誰家娘子,這也太著急了。」
她什麼都知道,只是不好說而已。
蘇秋湖苦笑一聲,「娶誰倒是不打緊,那女子有了身孕,我姐姐是氣這個呢。」
「身孕?」沈綿疑惑道。
「沛國公府的四娘子,安王殿下也是,實在沒有分寸!」蘇秋湖氣得咬牙切齒,這簡直就是打蘇家的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