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2023-09-26 09:38:22 作者: 北路城
她傻傻地盯那隻手上,不敢抬頭去看那人的臉,她多麼害怕那隻手的主人不是顧言行。
「你好。」那人先開口,語氣溫和。
是熟悉的聲音。
程北路連忙抬頭,看到了顧言行的臉,他好像又瘦了些,臉上帶著細密胡茬,看上去有些憔悴和滄桑。他大概有些日子沒理髮了,頭髮有些長,軟軟地耷下來,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
程北路看著他的臉,如釋重負地笑了,眼淚差點掉下來。
他終於還是來了。
沒想到這時,顧言行開口說:「小姐,你跟我認識的一個人長得很像。」
程北路頓時傻住了,這是什麼意思?!他該不會是失憶了吧?!
「你……你不認識我是誰嗎?」程北路驚慌地問。
顧言行沒有回答她,笑了笑,自顧自地說:「我認識的那個人,她叫程北路,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算長,但一起經歷了很多,我們都很在乎對方。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她跟我約定一個月之內我如果不主動聯繫她,就算作分手。由於一些原因,我錯過了約定的時間。她誤會了,以為我要跟她分手,於是一個人去了美國,臨走前還發了條簡訊給我,說就當作從來沒認識過我。」
程北路一臉疑惑地聽他講完這些,幾次都想打斷他----餵!我就是那個程北路啊!
「所以呢?」她弱弱地問,「你跟我講這些幹什麼?」
「所以,我想跟那個叫程北路的人重新認識一下。」顧言行笑笑,伸出手,「你好,我叫顧言行,男,31歲,未婚,體貌端正,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無犯罪前科。」
程北路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聽著他徵婚廣告般的自我介紹,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卻流下淚來。
顧言行溫暖地笑了,抬手擦了她的眼淚。
程北路伸手握住他的手,順著他的話說:「那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程北路,女,22歲,未婚,體貌端正,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不不,除抽菸、喝酒、尋死覓活外,無不良嗜好,無犯罪前科。」
程北路說完,又笑起來,眼淚不自主地流下來。
顧言行又抬手,擦了她的眼淚,把行李箱擱到一邊,上前一步,抱住她。
他們在機場大門前緊緊地擁著,毫不顧忌身邊往來的人。身邊的人也沒有在意他們,以為他們是依依惜別或是久別重逢的小情侶,對此場景見怪不怪。
偌大的世界,沒有人在意他們,似乎他們只有彼此。
他們是彼此的全部,彼此亦是他們的全部。
「顧老師。」
「嗯?」
「我剛才差點被你嚇死了!我還以為你失憶了呢!」
顧言行輕笑:「咱們這麼久沒見面,我這不是想給你點浪漫嗎……」
「浪漫?」程北路哈哈大笑,「你剛才說的那段徵婚廣告就叫浪漫?」
「不浪漫嗎?」
「不浪漫,太驚嚇了,心臟病都快嚇出來了!」
顧言行笑了,輕嘆口氣:「哎……看來我是真的不擅長搞浪漫。」
「嗯,很不擅長。」
「那好吧,不玩浪漫,來點實在的吧。」顧言行笑著說,「回家吧,飯都做好了。」
程北路笑著,覺得心中的幸福滿溢,說:「好。」
回到顧言行家裡,程北路站在門廳,愣愣地望著熟悉的客廳、廚房和臥室,突然發覺,這就是她尋求已久的「家」----雖然普普通通,卻給人無限的慰藉。
顧言行跟在她的身後,把行李箱搬進來,又鎖好門。
他把行李箱放到一邊,看著她的背影,大步走上來,從背後抱住她。
「在看什麼?」他問。
「看你家。」
「以後,就是我們家了。」
程北路笑了,低頭,想掰開他的胳膊。
「別動,」他說,「讓我再抱一會兒。」
「我沒想走,我只是想轉個身。」程北路說。
「哦。」他笑著,鬆開胳膊。
她轉身面向他,摟住他的腰。她把臉緊貼在他的胸口上,大口大口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
這一刻,她意識到,她怕是這輩子都戒不掉顧言行了。
如果說,她戒菸失敗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那麼她戒顧言行失敗的機率一定是百分之百。
這簡直毋庸置疑。
過了許久,顧言行拍拍她的背,說:「吃飯吧。」
「好。」
晚飯後,程北路躺在沙發上,腦袋枕著顧言行的大腿。
「顧老師,怎麼辦啊,我不應該出國的,我後悔了。」程北路說,「要不然我這次直接不回去了,好不好?」
顧言行笑著捏捏她的臉:「既然已經去了,就去吧。兩年而已,不算長,我等你。」
「你等我?」
「嗯,當然。」
「對了,顧老師!」
「什麼?」
「你今天怎麼那麼晚才到機場啊?我差點以為你不來了,我的心都涼了!」
「對不起,」他說,「我今天去機場的路上,一輛私家車和一輛計程車撞上了,好像撞得挺嚴重的,整條路都被堵住了,我在那條路上堵了三十多分鐘。」
「哦,這樣啊。我差點就坐飛機回洛杉磯了呢。」
「我被堵在那兒的時候,都快急死了,差點就丟下車直接跑去機場。」
程北路笑了,過了一會兒,她收起笑意,抬頭看看他,問:「對了,顧老師,你二叔是怎麼去世的啊?」
顧言行嘆了口氣:「車禍。」
程北路怕他難過,連忙起身,坐到他旁邊,握住他的手。
「你很難過吧?」她問。
「難過,不過現在好多了。」他說。
「他多大年紀了?」
「五十七歲。」
「哦……」程北路點點頭,覺得難過,如果不是車禍,他應該至少還能再活十幾年。
顧言行說:「畢業答辯結束沒幾天,我就接到了電話,是B市市立醫院打來的,說我二叔出了車禍。我連夜趕到B市,趕到醫院的時候,我二叔已經被送進重症監護室了,他全身打著石膏,戴著呼吸機,插著管子,臉色發紫……」
程北路撫著他的手,安慰他。
「後來,過了一周之後,他還是沒有醒過來,但各項指標正常了許多。幾天之後,他被送進了普通病房,我當時覺得,他一定會沒事的。沒想到,又過了一周,一天晚上,他的情況突然變壞,被緊急送進了重症監護室。這次,他沒挺過來,兩天之後,他去世了……」顧言行垂下頭,沮喪地說,「到最後,我也沒能跟他說上一句話。」
程北路轉頭去看他的臉,看到他泛紅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