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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38:22 作者: 北路城
    第二天早上,顧言行起床時,程北路又不在。

    他走到客廳,剛好看到程北路從書房裡走出來,樣子很疲憊,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容。

    「你一整夜都在書房?」

    「哦,」程北路說,「睡不著,就到書房找幾本書看。」

    「看了什麼?」

    「什麼都沒看。」

    「為什麼?」

    「因為我想起,一會兒就要去做電休克治療了,做完之後就要失憶了,所以看了也白看……」

    「你怎麼對失憶這件事怨念怎麼深啊。」顧言行無奈地笑著,拉過她,把她推進衛生間裡,說,「去洗洗臉吧。」

    治療需要空腹,不能吃飯,連水都不能喝,程北路覺得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他們來到醫院時,陳醫生正在等他們。

    「這麼早就來了。」陳醫生笑著說。

    顧言行笑了笑,看著程北路,說:「去吧,別怕。」

    「哦。」程北路留戀地看了他一眼,走進治療室。

    程北路換好病號服,躺在床上。

    麻醉的效果立竿見影,程北路覺得眼皮發沉,意識漸漸模糊。

    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全都不知道了,只是隱約覺得自己被推到了另一個地方。

    不知又過了多久,程北路甦醒過來。

    她混沌地睜開眼睛,看到了顧言行。緊接著是頭疼,劇烈的頭疼,就好像自己腦中剛剛進行過一次大轟炸一樣。

    「北路。」他的聲音很輕,「能聽見我說話嗎?」

    程北路點點頭,慢慢坐起來,顧言行伸手扶她。

    「有沒有感覺哪裡不適?」陳醫生問。

    「頭疼。」程北路虛弱地回答。

    「其他呢?」

    「沒有了。」

    幾個小護士過來,七手八腳地為程北路檢查了一番。

    陳醫生對顧言行說:「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頭痛一會兒就會好,不用擔心。」

    顧言行點頭,醫生和護士離開,病房裡只剩顧言行和程北路兩人。

    「我好渴。」程北路說。

    「哦……」顧言行手忙腳亂地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程北路一飲而盡,把紙杯放到一邊,然後轉過頭,看著顧言行。

    「你是誰?」她問。

    顧言行的表情僵住,愣了半天,問:「你不記得我了?」

    程北路茫然地搖頭。

    顧言行的心涼了半截,她真的忘了?

    「你再仔細想想。」顧言行說,「還是想不起我嗎?」

    程北路又搖了搖頭。

    顧言行看著她,神色別提有多無助。

    程北路突然大笑起來:「哈哈,騙你的!」

    「你記得我?」

    「當然記得了,顧老師。」程北路起身摟住他的脖子,「怎麼會忘了你呢。」

    顧言行欣喜地笑了:「你故意嚇我,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程北路挑挑眉毛得意地說。

    「還頭疼嗎?」

    「嗯。」

    程北路現在的感覺就像有人在她的腦子裡丟了一顆原子彈一樣,疼得太陽穴都要炸開了。然而,很奇怪,這種頭疼並沒有讓她感覺很痛苦,相反,她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輕快。

    這難道就是治療的效果嗎?將腦子強行關機重啟?

    管他呢,總之程北路覺得心情不錯。

    「這種治療還要多少次?」程北路問。

    「大概還需要5、6次。」

    「哦,還要那麼多次啊……」程北路有些擔憂,「我這次沒忘了你可不代表以後也不會忘了你。」

    「別擔心,不會的。」顧言行揉揉她的頭頂。

    「我的腦子有點亂。」程北路說。

    「怎麼?」

    「上周發生的事情我好像不太記得了。」

    「一點都不記得了?」

    「嗯,」程北路點頭,「它在我腦子裡是一段空白區。」

    「昨天我們去送羅恩,記得嗎?」

    程北路使勁想了想,想得腦子更疼了,然而還是什麼都沒記起來,無辜地搖頭,說:「完全不記得了。」

    顧言行笑了笑,安撫說:「想不起就別想了,以後我慢慢幫你回憶。」

    「好吧。」

    「除了上周的事情,還有什麼不記得的嗎?」

    「好像沒有了,只是腦子有些亂。」程北路皺眉說,轉而又眉開眼笑地摟住顧言行,「管他呢,沒忘了你就行唄!」

    顧言行笑了,說:「現在心情怎麼樣?」

    「很好。」程北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就好。」

    「對了,你今天要上課嗎?」

    「嗯,一會兒。」

    「那你走吧,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就行。」

    「那好,我晚上回來陪你。」

    顧言行起身離開,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拜拜。」程北路向他揮手,還誇張地給一個飛吻。

    顧言行笑了笑,關門離開。

    過了幾個小時後,程北路的頭痛好了。

    她到醫院的花園裡逛了一會兒,還和一個陌生的大姐搭了會話,她大口地呼吸著青草味的空氣,突然冒出了一種「活著真好」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能夠持續多久。

    黃昏,她踱回病房,玩了會兒手機,突然覺得飢腸轆轆,於是披上件薄外套,準備下樓買點吃的。

    她剛打開病房的門,差點與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程北路抬起頭看他們,頓時煩不勝煩。

    來的人是她的父母。

    爸爸怒氣沖沖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質問道:「我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兒!你不去上學,呆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程北路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無奈地揪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病號服,疲憊地說:「我在醫院還能幹什麼,我在治病。」

    「你有什麼病?」媽媽問。

    程北路努力維持心平氣和,從病床邊的桌子上拿來自己的病例,丟給她:「你們自己看吧。」

    二人接過病例,細細辨認上面的字跡,表情很不耐煩。

    上面寫著:「重度抑鬱症」、「交替性暴食厭食症」、「輕度焦慮症」。

    「你有這些病?」爸爸問。

    「哦。」

    「不像話!」爸爸把病例摔在床上,「這些病算得了什麼!你竟然就因為這點病逃課不去上學?!」

    這點病?

    把程北路折磨的痛不欲生,幾乎要將她的身心撕成碎片的的病,在爸爸眼裡只是「這點病」?

    他用著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否認了程北路承受的一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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