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2023-09-26 09:38:22 作者: 北路城
    「快講到第五章了。」

    「這麼快?!」

    「哪裡快了,正常的進度而已。」顧言行笑笑說,「你……是不是從來沒認真聽過我講課?」

    「嗯。」

    「……」

    「能不能把課件拷給我一份?」程北路說。

    顧言行驚奇地笑了,說:「程北路同學怎麼突然愛學習了?剛開學的時候,我讓你們來拷課件,你怎麼不來?」

    「那時候不想學習,現在雖然也不想學習,但是總覺得不好好學物化有點對不起你……」

    顧言行大笑起來,說:「那好,為了對得起我,好好學物化吧。課件在我的電腦里,電腦在書房的桌子上。」

    「哦。」

    晚上,程北路躺在床上,愣愣地看著窗外。

    「你在看什麼?」顧言行走進來,問。

    「看星星,」程北路說,「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在A市看見過星星了。」

    「在哪兒?」顧言行饒有興致地問。

    程北路伸手指著窗外,說:「那棟高樓上面。」

    顧言行走到窗外,看了看,說:「那是星星嗎?」

    「不是嗎?」

    「那好像是高樓上的航空障礙燈。」

    程北路有些喪氣:「沒勁。」

    顧言行笑了笑,走過來,擠在她的身邊躺下,輕聲說:「晚安。」

    程北路把一條腿搭在他的身上,說:「晚安。」

    凌晨一點鐘,顧言行睡下。

    程北路的頭痛犯了,她按住頭,貼在顧言行的身邊,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

    這也許是唯一能夠讓她感覺好些的方法。

    她緊閉上眼睛,不知過了多久,頭部的鈍痛感絲毫沒有減退。

    她吃力地爬起來,躡手躡腳地從顧言行的身邊繞過,晃了晃脹痛的頭,慢慢走到廚房。

    她打開廚房的柜子,裡面是她剛拿來的幾箱酒。

    她拿出一瓶威士忌,胡亂地解開塑料封套,扯開封環,丟掉蓋子。她舉起瓶子,一股濃重的嗆辣味液體滑過喉嚨。

    突然,一陣尖銳的刺痛從腦中划過,她猛地按住頭,渾身顫抖著,幾乎站不穩。她開始抓狂,她真想把自己的腦袋敲開,把那根作祟的腦神經狠狠地拔掉!

    她有些恍惚,突然看到案板上的一把小水果刀。

    她拿起那把刀,鬼使神差地朝自己的手臂割了下去。

    頓時,鮮血淋漓,血滴順著手指滴落在地上。

    也許是心理作用,她似乎感覺好了些,她慢慢坐下來,大口喘息著,無力地把頭靠在櫥櫃的門上。

    她呆坐許久,不知不覺地喝掉了大半瓶酒。

    「你在幹嘛?怎麼不開燈?」是顧言行的聲音。

    程北路回頭看,顧言行穿著一身睡衣走進廚房。

    程北路一驚,趕緊把滿是血的手臂藏在了身後。

    「是我把你吵醒了嗎?」程北路問。

    「沒有,我自己醒的。」

    顧言行伸手去開燈,程北路趕緊制止:「別開燈!我喜歡這樣黑著。」

    顧言行收回手,走到程北路身邊,看到了地上的血滴。

    他心裡一緊,俯下身,把程北路藏在身後的手臂拉出來。

    顧言行眉頭緊鎖,看著她血淋淋的手臂,又看看她,眼睛裡似乎有千言萬語,但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在克制,他必須冷靜下來。

    最終,顧言行一句話也沒有說,起身走進臥室。

    過了一會兒,顧言行回來,手裡多了一個小藥箱。

    他走到程北路身邊,蹲下來,把藥箱放在地上,從裡面拿出了一瓶過氧化氫和一包醫用棉簽。

    顧言行沒有開燈,因為他不忍心看到她傷痕累累的手臂。

    在一片黑暗中,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靜靜地把棉簽蘸濕,把程北路手臂上的血跡一點一點地清理乾淨。

    程北路也沒有說話,她在等,等他開口。批評也好,責怪也罷,她全都接受。

    然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對不起。」程北路終於沉不住氣了。

    「幹嘛跟我說對不起,」顧言行抬頭看了看她,眼神中似乎沒有責怪的意思,「你應該跟你自己說對不起。」

    顧言行換了一根新棉簽,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程北路手臂上的傷口。

    傷口泛起帶血的泡沫,似乎還伴隨著「滋滋」的響聲,疼痛感清晰地傳來,程北路咧了咧嘴。

    「疼嗎?」顧言行問。

    「疼。」

    「那以後就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好嗎?」

    程北路苦笑一下,說:「我儘量。」

    顧言行拿出一卷紗布,把她的傷口包紮好。

    程北路靜靜地看著他,有些出神,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對顧言行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只是把她當作自己生命中的匆匆過客,那倒也無妨,最多只是一場無疾而終的風花雪月,對兩者而言都無傷害。但她知道,顧言行不是這樣的人,他一旦認定,必定傾盡全力,甚至用儘自己的一生。

    我會不會毀了他,程北路想了許久,也沒能得出答案。

    「你又睡不著?」顧言行問,「因為耳鳴?」

    「不,更糟,我頭疼。」程北路說,「所以起來喝點酒,麻痹一下過於活躍的腦神經。」

    她說著晃了晃手裡的酒瓶子,酒已經見底了,液體與瓶壁碰撞發出「叮咚」的聲響。

    顧言行靠緊她,攬過她的肩膀,嘆了嘆氣,說:「每到這樣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

    程北路笑了笑,寬慰地說:「我不需要安慰,反正都沒用。」

    她把酒瓶遞給顧言行,說:「要不要來點。」

    顧言行遲疑了一下,接過酒瓶,小心地喝了一口,頓時被濃烈的酒嗆得咳了兩聲。

    程北路大笑起來:「顧老師,你弱爆了。」

    顧言行笑了笑,把酒瓶放遠。

    「給我。」程北路說。

    「不行,不許再喝了。」

    程北路撅撅嘴,妥協地說:「好吧。」

    靜謐的夜裡,兩人並排坐在一片黑暗之中,感受著對方的體溫。

    「對了,顧老師。」

    「嗯?」

    「我都不知道你家裡都有什麼人。」程北路說。

    「嗯……我有一個哥哥,父母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和哥哥是在二叔家長大的。二叔一直沒有結婚,也沒有兒女,所以對我和我哥哥就像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哥哥現在已經成家了,不在A市,只有過年過節才有往來……就這樣。」

    程北路點點頭,難怪顧言行總是這樣沉默,原來他從小就沒有父母。

    「就這麼簡單?」程北路問。

    「嗯。」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