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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31:35 作者: 語笑闌珊
    白曦抽抽嘴角:「這也算優點?」

    「你懂什麼,人家是見義勇為。」白太太翹起蘭花指吃著冰糖燕窩,「你爸爸想讓他進公司,我一想嘛,給你噹噹保鏢也是好的。」

    所以今天白曦在看到有人矯健抓賊時,本能地就以為那一定是韓卓,他可不想讓這人在來的第一天,就因為打死小偷吃官司----那樣老爺子八成得活掐了自己,於是趕緊上前幫忙,卻萬萬沒料到,認錯人了。

    想及此處,他扭過頭,幽怨地,深深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同夥」。

    小偷拖著手銬一抱拳:「萍水相逢,多謝大哥救命之恩。」

    白曦覺得自己想罵髒話。

    小警察用警棍一敲鐵欄:「你們兩個,給我老實點!」

    ……

    兩個小時後,審訊警察集體用不可置信的,茫然的,活見鬼的,又略肅然起敬的眼神,恭送這位英勇救賊的寰辰集團少東家出了大門。

    白曦腳下無力,飢腸轆轆,他覺得這或許是自己有生以來最倒霉的一天,更倒霉的是,韓卓八成直到現在還蹲在火車站裡,孤苦無依吸溜吸溜吃著方便麵。

    他長嘆一口氣,又從褲兜里摸出手機,結果沒電了。

    果然世界關機日。

    涼風捲起落葉,白曦坐在長條椅上打了個哆嗦,感覺自己宛若坐牢十年孤苦出獄的過氣大哥,沒手機,沒小弟。

    過了一會,面前突然蹲下一個人:「餵。」

    白曦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啊?」

    「你好。」對方態度良好伸出手,「韓卓。」

    白曦:「……」

    面前的男人看起來很斯文,面容清俊,薄唇微微含笑抿起,戴著一副無邊眼鏡,白襯衫的袖口整整齊齊挽起來,腕上是一塊老式手錶,手指乾燥修長,挺像隔壁高中的班主任老師,或者是剛剛從派出所出來的律師,再或者會計也好,醫生也好,總歸無論如何也不會是母親所描述的,在鄉下長大,樸實耐勞,天天打架學雷鋒的狂野好漢。

    見他並沒有和自己握手的意思,韓卓收回右手,繼續笑道:「對不起,今天手機沒電了。」

    白曦伸手:「證件。」

    韓卓微微挑眉,配合地從褲兜里摸出身份證。

    姓名,性別,出生年月,籍貫地址,一樣不差。

    白曦終於相信了,這個人真的是韓卓。

    「我在火車站聽到消息,就借錢打車過來了。」還沒等他開口問,韓卓就已經主動回答,「有一群老阿姨在惋惜,說好端端的大學生,為什麼要當賊,聽完外貌描述,我就猜那可能是你。」

    白曦嗡嗡耳鳴,他是真的不想再聽到「火車站」三個字,只想回家吃飯睡覺,最好明早醒來能順便失個憶,於是他強打精神擠出一個笑容:「算了,先回去吧,我父親半個月後回來。」

    「這派出所還挺不好找。」韓卓四下看看,又重複了一遍,「借的五塊錢差點不夠坐地鐵。」

    白曦這回總算聽清了他再三強調的重點,驚訝道:「你出門不帶錢?」

    韓卓溫良回答:「在火車上被偷了錢包。」

    白曦:「……」

    「我不是要問你借錢,」韓卓又真誠又謙遜,「就是一天一夜沒吃飯,餓。」

    「……好吧,我帶你去吃宵夜。」白曦哭笑不得。

    「也別走遠了,隨便一點。」韓卓替他整理好亂糟糟的襯衫領,「我想吃東二區楊柳大街摸金胡同第三十六號附八號不加辣椒的滷汁小面,刀削。」

    白曦心情複雜:「你這也叫隨便一點?」

    韓卓咽了咽口水。

    白曦:「……」

    白曦說:「打車。」

    計程車一路疾馳,一個小時後,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到了。」

    白曦打了個呵欠,他迷迷糊糊睡了一路,剛下車有點頭昏腦漲,站在路邊吹了半天風才清醒。

    「麵店呢?」白曦問。

    韓卓回答:「穿過這條巷子就是。」

    「哦。」白曦活動了一下筋骨,跟在他身後往裡走。巷道很長很深,也很黑,路燈早就成了擺設,只有兩旁搖搖欲墜的小樓里映出昏黃燈光,勉強能看清楚路。

    「收廢舊手機!」前面是一輛破三輪,「廢舊家電!」

    韓卓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白曦問:「怎麼了?」

    韓卓笑笑:「沒什麼,還以為這裡是水溝。」

    白曦微微皺眉,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只是還沒等他多問,韓卓已經拉著他緊走幾步,同時右手不易覺察地一揚,把一枚小圓片丟進了路邊的三輪車裡----那是他剛剛從白曦手錶上撕下來的,竊聽器。

    收廢品的大爺渾然不覺,嘴裡哼著戲腔,蹬起三輪車一路「哐噹噹」出了小巷。

    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一群人正在仔細分辨著耳機里傳來的聲響,很嘈雜,也很混亂,似乎還有人在討價還價。

    而足足過了半個小時,他們才最終確認了這神秘聲波的具體內容。

    「所有廢手機爛手機都能拿來換不鏽鋼臉盆。」

    第2章 無證經營 保鏢司機和保姆阿姨之戰

    東二區楊柳大街摸金胡同第三十六號附八號壓根就不是一家麵館,那只是一間破破爛爛的棚戶房,門口掛著半乾的衣服,在月與風下搖搖晃晃,像是許多五顏六色的殘破旗幟。巷子邊蹲著一個瘦小的男人,正在翻撿面前的乾菜,準備把它們收回竹筐里。

    他翻得很專注,很認真,看起來恨不得要從那些乾癟的豇豆里找出一把鑽石。直到面前出現兩雙腳,男人才停下手裡的活計,滿臉不甘願地抬起頭,他五官有些擁擠,老鼠般的眼睛裡閃出暗色的光。

    白曦就是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什麼叫毛骨悚然。

    那是一種毫無理由的、突如其來的,卻又真切存在的恐慌,緊繃的皮膚上炸開一粒粒細小的雞皮,心底也跟著猛然一悸,他本能地就想落荒而逃,逃離這有些詭異的窒息感,只是還沒等邁開步伐,韓卓卻已經開口詢問:「夜宵幾點開始賣?」

    白曦:「……」

    瘦小的男人拍拍手裡的豇豆碎,回答:「八點半。」

    出乎白曦的預料,對方的聲音和外貌極其不相符,洪厚而又低沉,發音也很標準,如果閉上眼睛,說他是政治新聞主播也有人信。

    「現在是八點二十九。」韓卓看了眼時間。

    男人答應一聲,起身隨手一拽,四周頓時亮起三個巨大的燈泡,照得小巷亮如白晝。

    韓卓被晃得眯起眼睛:「現在不怕交電費了?」

    「不怕。」男子撐開桌子,字正腔圓朗聲回答:「這是我從路燈上偷的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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