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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32:06 作者: 壺魚辣椒
現在北原家沒什麼人關注這個一看就不痛苦的祭品,白柳的行動相較之前甚至更自由了。
小葵趴在窗台,她望著雨夜朦膿里那盞微弱的燈——看白柳每晚上山見邪神已經成為了她無聊的祭品生活里一點為數不多的樂子了。
她實在是非常好奇,白六到底想干什麼。
雨越下越大,白柳提著的在雨幕中的亮光很微弱,就像是某種漂浮在神社周圍的夜光昆蟲,在植被漸漸茂密起來的山林間遊蕩漂浮著,向神的居所搖晃著前行,然後又一次停在了神社門口。
小葵看到神社內的門又被一隻手推開了。
這些日子以來,神社裡的那個邪神向外走的步伐越來越大,從一開始只能推開一點縫隙,到現在已經能推開半個門,一度讓小葵以為裡面的神馬上就能走出來。
但小葵看不到的是,那只推開門的手纖長白皙卻又傷痕累累,布滿了絲線和鎖鏈勒出來的傷口,血液順著外袍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和池塘內的雨聲連在一起。
「你來了,白柳。」謝塔站在被他竭力推到半開的門邊,垂下眼眸很輕地說,「我聽到你的腳步聲,感受到你的痛苦,就醒來到門邊等你了。」
「今天你也不進來看我嗎?」
神社的門外只有大雨淅淅瀝瀝的聲音,白柳沒有說話,這麼多天以來,儘管白柳每日都來,謝塔也每日會這樣自言自語地和他聊天,但白柳連一個字都沒有回答過他。
謝塔對此也習以為常,他微微仰起了頭,平靜地看著屋檐下的搖動的風鈴,和屋檐外的越來越大的雨,他手腳上繃緊的絲線勒進皮肉里,外袍上是密密麻麻的血痕,手腕上剛剛被勒出來的新鮮傷痕正在一滴一滴向下滴血,順著他蒼白的指尖滴落下去。
門外白柳撐著的傘面上的雨夜那樣滴落下去,血與雨同時落地,融在泥地里。
謝塔輕聲說:「……這幾日你來,我醒得越來越早,你好像在越來越痛苦。」
「你在痛苦什麼呢,白柳?」
謝塔望著那扇厚重陳舊的木門,他知道門的另一邊站著白柳,他會在哪裡站一整晚,站到天色將明才離去,然後第二夜再來。
今日雨這樣重,白柳會不會生病……
太奇怪了,謝塔垂下眼簾,他望著自己遍體鱗傷的身體,有些迷茫地攥緊了自己心口的衣服。
明明此刻在流血的是身體,身體卻不怎麼痛,但剛剛想到白柳會生病,卻是他心口的位置緊縮了一下。
一種很奇怪的疼痛感。
這些日子以來,謝塔一次也沒有見過白柳,沒有聽到過白柳的聲音,他只是知道白柳在門的那一邊,他們之間隔著一道讓他不可能折射白柳情緒的厚厚的木門,但他卻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很多情緒。
每到夜晚,他因為白柳的靠近而要醒來的時候心臟的跳動會加快,等到他甦醒之後竭力推開神龕的門,看到白柳沒有推開神社大門進來見他的時候心跳又會悶下去。
等到白柳走,他聽著白柳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慢慢沉睡下去的時候,他的心跳又會變得一下快一下慢的。
想到今天白柳離去就會變慢,想到今夜白柳又會再來便會加快。
「今晚的雨太大了。」謝塔對著木門說,「你要不要早些回去?」
門外靜了靜,謝塔聽到了傘面轉動的聲音,然後便是白柳向山下走去的腳步聲。
太奇怪了。
謝塔抿緊了唇,他雙眼直直地盯著那扇木門,攥緊心口衣服的手指越收越緊
明明因為雨大,讓白柳回去的是他自己,但真的聽到白柳乾脆又毫無留戀離開的腳步聲,想到今夜他隔著木門和白柳相處的時間這麼快就沒有了……
謝塔又沒有辦法自控地產生了失落。
為什麼呢?
沒有任何人在他的周圍,他自然也無法折射出任何人的感情,那麼這兩種互相矛盾的情緒到底來自於哪裡?
雖然每次都得不到任何回應,但每一次謝塔都會在白柳離開的時候問:「你明天還會來嗎?」
白柳離去的腳步停頓了片刻,謝塔聽到在傾盆的雨聲中,白柳的呼吸聲略微重了一瞬,他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了神社的門邊,謝塔甚至聽到了白柳的手貼到了神社的木門上的聲音,似乎白柳下一秒就要推門進來,和謝塔說些什麼。
謝塔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前所未有的激烈,他努力地向前挪動,身上綁的絲線甚至勒進了他的骨頭裡,但他對此毫不在乎,低頭無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頭髮,眉頭輕蹙,但苦惱的並不是傷痕帶來的疼痛,而是自己身上的血跡弄髒了衣服和頭髮。
這樣血跡斑斑地見白柳,好像有些不太整潔,但是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謝塔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便抬起頭來,出神地,全神貫注地望著那扇木門,專注到呼吸都快停止的地步,任由身上的血液流下滲透外衣。
白柳會推開門來看他嗎?
他會和他說什麼呢?
白柳的呼吸在貼著門的地方停了片刻,他的手在木門上輕微地挪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