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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32:06 作者: 壺魚辣椒
    「但就是單獨放了,押運這異端的飛機也不安全吧?」這隊員擔憂地問。

    「當然不安全,但至少不用那麼多護送人員,而且干我們這行的,有幾個時候是安全的呢?」旁邊隊員自嘲地搖搖頭。

    「本來據說蘇隊長要親自押運的,但唐隊走了,三支隊裡不能沒人掌事,局裡強行把他扣下來了。」

    說到「唐隊走了」這個話題,這兩名隊員都不約而同地靜了靜。

    ……以前唐二打還在的時候,這樣危險的事情都是輪不到他們頭上的。

    唐二打會在危險發生之前就雷厲風行地處理好一切,一個人承擔所有風險,雖然異端管理局是一個朝不保夕的地方,但唐二打在,他們就永遠都可以躲在這把保護傘的下面躲避風雨。

    但這把保護傘終於還是離開了。

    這隊員勉強地換了個話題:「……蘇隊單獨地給這異端申請了轉運車和轉運飛機我可以理解,但還給做了單獨的航線?」

    異端管理局之前不是沒有押送過特級危險異端,比如之前的白柳就是,但也只是獨自押送,這種單獨規劃航線的,的確還是頭一遭。

    「而且這航線還不是走普通航線,我剛剛看了一眼,著陸點是南極那邊吧?這……」這隊員試圖找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是不是太大動干戈了?為什麼要把這異端運到南極?」

    旁邊這隊員左右看了一眼,確保沒有人看他們之後,靠近這隊員壓低聲音道:「蘇隊申請的,說不能把這異端放在三區保管,也不能放在有常駐人口的地帶附近,會出問題,這異端的影響力太大了,容易死人。」

    「最後局裡上報了蘇隊的申請,拖到昨天才下來審批,說是聯繫了極地考察站,最終決定把這異端做成冰芯,下沉到南極的冰蓋下面收容,並且派遣了三區的人過去,去收容點365天無間斷看守收容點。」

    這隊員感嘆:「這可真是……365天專人看守,這還是頭一個異端有這排面。」

    「誰說是頭一個了?」旁邊隊員癟嘴,「你忘了白柳嗎?我們唐隊隊長都不做了,專門看守。」

    這隊員聽到唐隊走了就難受,強行又把話題給繞了回去:「誒,南極那麼大,有說把這異端封到哪裡嗎?」

    旁邊隊員擰眉回憶半晌:「……我也沒聽清,說是好像,什麼冰穹A區域,南極冰蓋上的最高點,夠高夠厚,能壓得住這異端……」

    晚十一點半,出海港口。

    載著另一批異端直赴機場,而載著屍塊的異端轉運車則是到了出海港口,分裝上了一輛小型貨輪。

    這輛貨輪要先轉運到另一個港口,那裡有專機等著押送這批異端到南極。

    押送員一共五個人——這已經是蘇恙權衡過後最少的押送人數了。

    看著盒子被包裹託運上貨輪,舷梯收上船隻,結實的小型貨輪在拖輪的牽引下入水,在夜色的遮蓋下漸漸駛離港口,站在艙蓋上的五個押送員對著站在岸邊的蘇恙敬禮,然後揮手遠去。

    蘇恙怔怔地看著那五個隊員離開自己的視線,揮了揮手,心裡的不安隨著水霧的加重漸漸濃厚。

    在船隻消失在他視野里的一瞬間,蘇恙心慌得差點喘不上氣來。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剛剛那五個隊員的布滿雪霜的屍體。

    玫瑰香水和工廠挖掘屍體的後遺症,蘇恙自己也出現了一定精神降維的徵兆,會時不時地看到幻覺。

    正是因為蘇恙自己也經歷了這些,他比誰都明白那些屍塊的危害性。

    在第一次看到那些屍塊的一瞬間,蘇恙這個一向內心堅定平和的人內心雜亂的欲望都前所未有的高漲,如果不是他強撐著理智收斂好這些屍塊,挖出屍塊的其他隊員很有可能因為屍塊爭奪鬥毆。

    ——這些屍塊可以催化人精神降維,或者用精神降維來描述這個過程都不太貼切,確切一點說,這些屍塊可以催化人的負面欲望無限地放大,放大到毀滅人性底線的地步。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蘇恙強硬地要求更換屍塊的保守地點——這東西決不能放在人群的駐紮地,一定會發生很可怕,甚至比玫瑰香水更可怕的事情。

    最終屍塊在各方權衡商議之下,決定被放置在冰穹A底層——南極最寒冷的地方,被譽為不可接近之極,海拔4083米,從未有人跡踏尋之處。

    ——這是蘇恙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但他也知道……

    蘇恙淺色的眼眸倒映著海面晃蕩的水波,沉甸甸的情緒擠壓在他胸口,隨著拍打港口從潮汐一層一層在他心間堆疊,他閉了閉眼睛,久違地感到了一陣無力。

    ……他無比清楚,這個世界上,並無可以逃脫人慾望的應許之地。

    他只是希望,這個過程不要再有無辜之人死亡了。

    可那又怎麼可能?

    人的欲望無論好壞,走向極端的時候,都是那麼傷人的東西。

    在唐二打走之後,蘇恙有點明白白柳那那天在審訊室對他說的話了。

    這位樣貌清冽乾淨的年輕人抬起頭,用那雙仿佛承裝了宇宙萬物的黑色眼睛注視他,輕聲說,蘇隊,過於近距離的保護欲是會害死人的。

    蘇恙握了握自己右胸前那隻扎手的章魚形狀隊徽,似嘆息一聲,在冰冷夜風裡轉身離去。

    背後的小型貨輪發出起航的清越汽笛聲,向更深不見底的夜色中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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