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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32:06 作者: 壺魚辣椒
    ——他聽到了一顆心臟劇烈的跳動聲。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和白柳現在的心跳聲一樣。

    淺粉色的玫瑰原液從門縫滲透了出來,門似乎被湧出來的過量液體和氣體傾軋,開始朝外鼓脹變形,鎖環扣搖拽變形,終於耐受不住,正面朝下轟隆一聲倒下。

    原液和香氣海嘯般撲面席捲湧出。

    站在離門最近的白柳被血液般的原液從頭到尾淋濕了,他掀開濕漉漉的睫毛看向房間內。

    泄漏崩壞的冷卻管道原液血一般四處狂歡噴濺,地面上的玻璃碎渣浸透在粉紅色繚繞的氣體和半透明的液體內,電閘旁甚至能看到滋滋作響的紫藍色電流沿著管道在四處攀爬,噼啪作響。

    在一片混亂里,那顆心臟懸掛在房間的正中央,宛如一顆等待已久的成熟鮮紅色果實,發出「砰砰砰砰」的提醒聲響——提醒當初說要摘走他的那個人,如果再不摘走,它就要跳動到炸開了。

    於是白柳上前一步,他仰頭摘下了這顆果實——濕濡的心臟在他手心跳動,好像隨時要逃跑那樣,白柳垂下眼睫觀察這顆心臟,一滴原液順著他的睫毛滴落在心臟上。

    心臟因為這滴原液突兀地加快跳動兩下。

    白柳收緊手掌攥緊這顆心臟,微笑起來。

    ——原來把謝塔的心臟握在手上,是這樣的感覺。

    非常——非常的美妙。

    —————————

    把心臟放回一個人的胸腔是一種什麼樣的景象呢?

    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遊戲裡,唐二打都沒有見過如此離奇,如此匪夷所思的場景。

    更不用說這件事情的執行主人公,白柳的臉上一直帶著一種讓唐二打想要立馬掏槍逮捕他的,奇特的微笑。

    ——就好像這顆心是他親手挖出來的那樣。

    肋骨內縮,心臟被肺葉保護性地掩蓋,胸大肌沿著附著點生長閉合,最後是皮膚完美無缺的覆蓋——光滑,潔白,健康,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一具軀體躺在了白柳的面前,胸腔微微上下起伏。

    它的睫毛輕微顫抖。

    「我們出去。」在白柳組裝好塔維爾之後,劉佳儀預防性地後退了好幾步,「它要醒了,對我們的影響會更大。」

    一群人又像是來時那樣,訓練有素地退出了房間,還貼心地把門給關上了,把空間留給了白柳和即將甦醒的塔維爾。

    白柳屈腿靠在玻璃櫃碎裂之後僅剩的框架上,罕見地點開了系統面板,花錢給自己的小電視開了靜音服務之後,他轉頭過來直勾勾地看著塔維爾的臉,自言自語般先開了口:

    「我知道你醒了,謝塔。」

    塔維爾的睫毛又是輕顫兩下,但還是沒有睜開。

    白柳雙手撐在塔維爾的兩邊,他乾脆地伏低身體靠近了塔維爾,目光還是不錯眼地落在塔維爾的臉上,兩個人越靠越近,最終幾乎到了鼻尖挨著鼻尖的地步。

    「這樣你都能裝下去是嗎?」白柳一隻手放在了塔維爾的脖頸後,輕微上抬的同時垂眼看向塔維爾的沒有光澤的淺色唇瓣——那是一個要親吻下去的姿勢。

    「再裝我就要對你做更過分的事情了。」白柳低聲說。

    在要親吻上去的前一秒,塔維爾終於抬手捂住了白柳靠近的唇,他很淺地抬眼,那雙白柳熟悉的銀藍色眼眸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他神色極淡地反問白柳:「你不是在第一次重逢的時候,就要求我對你做了這件事嗎?」

    「這件事很過分嗎?」塔維爾坐直身體,靠近了白柳。

    白柳瞬間和塔維爾拉開了距離,他側過臉,深吸了兩口氣才轉回來強裝鎮定地質問塔維爾:「你果然記得我,那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裝什麼?」

    一想到他一見面就要求謝塔親他——白柳冷靜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保持了不為所動的無恥外殼。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你不記得你好朋友,然後一見面就像是喝醉了一樣壓著對方和你打啵更尷尬的事情嗎?

    有,就是你剛剛拼好了一個全裸的他。

    白柳儘量讓自己的視線維持在塔維爾的臉上。

    塔維爾抬眸看他,似乎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你不記得我了,所以我禮貌性地自我介紹,然後我們重新認識。」

    「那你剛剛裝沒醒幹什麼?」白柳假裝不經意地脫掉自己的防護服蓋住了塔維爾的下半身,然後語氣才恢復了正常,心平氣和地逼問,「你在心虛什麼?」

    塔維爾沉默了半晌,認真地回答:「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我感覺到了你在生氣。」

    白柳皮笑肉不笑地雙手抱胸,斜眼掃了塔維爾一眼:「有嗎?我怎麼不覺得。」

    塔維爾:「……」

    「對不起。」塔維爾迅速地道歉了。

    白柳剛想說我真的沒有生氣,你不用道歉,塔維爾前傾身體,擁抱了他,貼在他的耳邊很輕很輕地說:「可能你現在真的很生氣,雖然稍微有點不合時宜,但我真的非常高興,」

    「你終於想起了我。」塔維爾說,「我以為你因為恐懼,所以故意把我遺忘了。」

    白柳的肩膀情不自禁地松下來,他懶懶地低聲反問:「所以說你到底有什麼值得我感到恐懼的?」

    「一切——我死不掉,我腐爛的右手和尾巴,被捆綁在教堂里當作吸血的祈禱符號,被肢解的身體和離體後還不停跳動的心臟。」塔維爾聲音有種冰般的清透質感,但落在白柳的耳朵里就像是融化了,變得水一樣柔和,「我很高興你就算沒有記得我,也沒有害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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