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246米,痴男怨女不見人
2023-09-26 09:18:18 作者: 姒錦
忽明忽暗的光線中,蕭乾目光冰冷,臉色帶著一層淡淡怪異,像是失神,又像是失落——那是墨九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見過的神色。
「老蕭?」她又喊一聲,捏他手。
「嗯。」他低頭,看她,定定的。眸底閃著爍爍的光華,那呼吸間傳來的輕幽又冷冽的氣息,帶著他淡淡的中藥香味兒,就那般肆意地灑在墨九的臉上,讓她似乎聞到了一種名叫「思念」的味兒。
「是,我認識三丹。」
「她是……」墨九心驚地想著,感覺到這個三丹不同尋常,而且對他似乎很重要,腦子裡突然就靈光一閃,嘶了一聲,脫口而出。
「難道是你娘?」
蕭乾抿緊嘴唇,點頭。
靜思片刻,他笑著一嘆。
「阿九總是這般聰慧。」
這個……還用得著聰慧麼?
那順是北勐人,他惦記的女人,大概也是北勐人。而他惦記的北勐女人,能夠讓蕭乾也失色的——除了他娘還會有誰?
沉吟片刻,墨九沒多問,只扯他胳膊。
「現在,我們可以下去了。要下嗎?」
「嗯。」蕭乾已然恢復了一貫的清冷。
「好。大家退後!我要發功了——」墨九雙手一張,擺出個極為誇張的造型,看沒有進過控制室的聲東和曹元後退一步,又咳一聲,笑著上前,輕鬆地開啟了控制室的機關。
「吁!」
聲東兩個人相視,不免失笑。
有墨九在的地方,永遠不缺乏幽默。
於是,先前那一瞬的凝重,消散了。
接而,他們站在那個升降台似的平台上,隨著墨九緩緩往墓室底下降落——
「太好玩了!九爺,一會還能不能多玩幾次啊?」擊西呱呱叫著,滿臉喜色。
她上來時太緊張,都沒有好好感受,這一次心態放鬆,覺得十分神奇,一面樂得眉開眼笑,一面又有點怕怕地揪住闖北,四處張望,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闖北不看她,神色凝重,身體僵直,動也不動。
卻是聲東,疑惑地看著他們兩個的互動,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可瞥一眼自家主子的臉色,他張開的嘴終究又合上了,什麼也沒有問。
當然,趙聲東不會知道這墓室對於闖北和擊西的意義,身為四大護衛中的老大,他屏氣凝神地拔出武器,在平台落地的第一時間,就飛快地躍了出去,制住那順,一把揭開他的巫師面具。
「不要動!不然宰了你。」
然而——
此時的那順,不需要他們動刀動槍,就已經沒有了還擊的能力。
不得不說,在有些問題上,墨九確實是聰慧的,像這種蕭乾干不出來的缺德事,她都可以毫無壓力地做出來——比如給那順下藥。
她曉得蕭乾是正人君子,所以事先沒有告訴他那種藥的用途,然後針對那順的性格,為哄他把藥物入口,和曹元精心演繹了那一場「苦肉計」。
但她高估了那順的耐藥力。
這人顯然被「百媚生」控制得失了心神。
比墨九以為的時間,提前進入了狀態。
「那順?」她踢了踢他,「餵?你醒醒。」
「三丹……」
在他們面前的老人,已經認不出人來了。雙眼赤紅,沒了巫師面具的臉上,滄桑,悽惻,比實際年紀顯得更為蒼老。
「三丹,三丹,你可是在怨我?」
「不要怪我,我盡力了,我想把你救出來的,可那場仗……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大汗動了大怒了,到處都是屍體,我找不到你了……我聽說南榮兵把你擄走了,我恨他們,我恨不得把他們通通都殺光……」
他語無倫次,喃喃自語。訴說的全是二十幾年前,三丹公主被南榮兵擄去交給蕭運長,後來又對蕭運長生情,甘心為他生兒,卻落得那般下場的悲苦往事。
——也是蕭乾誕生前的往事。
那順是痛苦的,癲狂的,也是痴愚的。
分明面前站著幾個人,他似乎看不見。
分明面前沒有「三丹」,他卻像看見了她。
在喊她的名字時,他目光中的暖色,幾乎把他整個人身上的陰戾都融化在了裡面,讓人很難相信,這個情深義重的男人,就是把宋徹害成那個模樣的傢伙。
「三丹,還好,我還有機會……終於還是有了機會,你回來了,我要好好對你……不,不是,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你為什麼回來了?難道……這是你的鬼魂?你,你是怨我的?」
「我是要好好對你的兒子的……是他太狠毒,是他太狠毒啊,他害我如斯,姓蕭的種,怎會有好東西……」
其實這個百媚生做出來,藥效如何,反應如何,墨九並不知情,正如她說的,只當讓那順用來試藥了。
可這麼一看,不由也吃驚。
「我滴個神,這藥霸道啊!」
蕭乾看她一眼,似乎對藥沒什麼興趣,那一雙穿著皂靴的腳,一步一步,慢慢地邁到了那順的面前。
停頓。
遲疑。
他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你是誰?」
那順聽不見他,依舊喃喃著「三丹」。
蕭乾似乎不耐煩了,眉頭一蹙,突然蹲身將一個藥瓶湊到他的鼻端,由他細嗅。然後又倒出兩粒,灌入他的嘴——
沒多一會兒,那順頹然地坐下,呆呆地看著他。沒有完全清醒,神智依舊混沌,有一些口齒不清,但卻看見了他們幾個人。
「……你們,你們來了?」
「你是阿日舒,對不對?」
這一次,蕭乾用的肯定句。
對他母親三丹公主的事情,他顯然也是知道很多的,之前不知道那順是誰的根本原因,是因為那順改了名字,換了身份,又一直戴著巫師面具,把自己掩藏在幕後。
但從他所說,再一細想,也就明白了。
他就是阿日舒,那個她母親三丹公主沒有被擄到南榮,沒有被蕭運長霸占之前的青梅竹馬。若無那場意外,他也會是北勐大汗的駙馬,三丹公主的駙馬……
果然所料不錯。
那順似是吃驚,猛地抬頭。
嘴唇顫抖著,他沒有反駁,而是反問。
「你怎,怎會知道的?阿日舒已經死了,死了二十幾年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你為什麼會知道!」
蕭乾冰冷的視線里,有一絲絲的動容,不知是憶起了母親,還是想到了過往,又或是他和母親一生蹉跎的經歷。
「你知道的。我是三丹公主的兒子。」
那順怔怔的,似比先頭更清醒了幾分。
「三丹的兒子,是,是我知道你,姓蕭的孽障!」那順一雙渾濁的老眼通紅通紅,像是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又是磨牙,又是顫抖,聲音充滿了恨意。
「我念著三丹的舊情,幫你,助你,可你卻打倒一耙,誆我,害我……姓蕭的種,果然是不知感恩的畜生……哈哈哈哈,畜生啊。」
蕭乾目光陰了陰。
他沒有與他爭論,而是直接問。
「你把宋驁藏在了哪裡?」
「哈哈哈……老夫為何要告之於你?」那順仰頭大笑,像是被自個兒唾沫嗆住了,又重重咳嗽了幾聲,而後涼涼地盯著蕭乾,目光像有毒蛇的信子伸出來。
「他也是姓蕭的種,他得得死,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姓宋。」蕭乾冷冷回答。
「可他是姓蕭的女人生的孽種!」那順啐一聲,瘋狂地大吼著,突然伸出顫抖的手指著蕭乾,「還有你,你也是,你也該死!」
蕭乾低垂著頭,一把捏住他的脖子。
「說,宋驁在哪裡?」
他聲音是涼的,目光是陰鷙的,似乎沒有耐心再和他墨跡。可那順卻不怕他,呼吸受制,身體痙攣,目光卻狠戾如常,像是恨不得殺死他一般,陰陰地看過來,怨毒的冷笑。
「殺了我,殺了我啊,姓蕭的孽種,殺了我,你就永遠找不到那個姓宋的雜種了,哦,還有另一個姓宋的雜種,他服了老夫的藥,也早晚都得死,你們都得死,一起下黃泉去團聚吧!幾百口人,想來是不會寂寞的了,哈哈哈。」
不瘋魔,不成活。
那順瘋得似乎沒法控制自己了。
墨九哼一聲,上前幽涼涼的笑。
「老蕭,他想死,你何不成全他?」
蕭乾回頭看她一眼,似乎知道她的意思,是要逼那順就範,可他卻搖了搖頭,繼續看那順。
「我不會殺你……」
「老蕭!」墨九哧一聲笑了,「你不要這麼迂腐好麼?你真以為這老匹夫幫你,助你,全是念在你娘的分上照顧你?別傻了!」
墨九目光定定的,看著蕭乾臉上的複雜。
「我懂你,可你卻不懂他。」
蕭乾失去了太多的親人,不,應當說失去了所有的親人,而這個那順是他母親的舊識,之前確實幫助了他,從臨安到陰山,還助他成功「接管」了蘇赫的位置,可以說是那順,讓蕭乾在皇圖霸業的這條艱巨大道上,少走了很長的彎路。
但他對蕭乾,真的沒有恨嗎?
如果不恨,為什麼又防備他?留了宋徹和宋驁這一手,還把他們關在墓室,想自己得到仕女玉雕。
他始終是防著蕭乾的啊?
說不定,私心裡,一直在殺與不殺之間矛盾著。
他是愛三丹。
可他卻恨死了蕭運長和蕭家。
他的矛盾,才是正常的人性體現。
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為別的男人生的孩子,他得多大的肚量才能傾情相托?至少,從那順對宋徹的所作所為來看,他不是這樣寬宏的男人。
甚至可以說,這個老頭兒小肚雞腸,陰險毒辣,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那麼,他為什麼還是幫了六郎?
……因為,他矛盾。
一方面為愛,一方面為恨。
他在長久的糾纏中,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宋徹。可憐的宋徹,根本就是他發泄情緒的一個犧牲品。
說得更難聽點,他就是個變態了。
「老蕭啊,人性這東西,不能細揣,一揣,全是糟爛。說不定這老兒早就設計好了,就為了反過來利用你而已,千萬別把他當好人。」
蕭乾並不是短智之人。
墨九說的話,他當然也懂。
尤其在這樣的時候,他哪會婦人之仁?
嘆一聲,他搖了搖頭,安撫地看一眼墨九,一字一頓說得極為冷漠,如同尖銳的冰刀子,刮過那順的耳膜。
「我是不會殺他,我只會讓他生不如死。」
好吧!墨九服了。
她豎大拇指,「原來我誤會你了啊。那——你繼續,我就喜歡看這種王八蛋生不如死。依我說啊,你就把他給宋徹吃過的藥,讓他吃吃……看他瘋下去,那才好玩哩。」
「已經吃了。」
蕭乾淡淡地說,不像玩笑。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剛才。」蕭乾道:「那種藥與你放在食物中的『百媚生』有相剋之用,故而,他神智略有回覆,但只能持續半個時辰,時辰一到,便會再次發作,甚至比之前更狠。若繼續加重藥量,他神智則會完全喪失,到時候,無須再問,我自有辦法,讓他乖乖帶我去找宋驁。」
半是威脅半是真,他字字冷漠。
以至於,連墨九都不知這番話的真假。
看來她太高看蕭乾了,這貨哪裡是那麼好心的人?心眼子黑起來,比他黑了至少八個度好麼?
「腹黑!不過我喜歡,幹得好。」
對她的誇讚,蕭乾不甚在意的牽了牽唇,涼涼的眸子再次剜向了那順,「阿日蘇,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亦是看在家母的分上。你若肯現在告之我宋驁的下落,讓他少吃苦頭,我可給你解藥。否則,我就留你在此,待你發作再來……」
「無恥的畜生,你們一個比一個無恥!」那順目光奸鷙,冷冷地笑著,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不怒反笑。
「蕭家小兒,你以為這般就可誆騙老夫?休想!」
蕭乾眉梢一挑,不答。
那順道:「你的野心,老夫清楚得很。現如今,蒙合稱帝,阿依古勢大,正是你大展拳腳的好時機,你用得著我,也需要有我。」
粗嘎的嗓子咳嗽一下,他再次自信地仰頭,「若沒有我,你怎麼做得了蘇赫,阿依古又怎肯認你?」
唇角一挽,蕭乾面色平靜。
「那便不是你操心的事。再者,誰說我一定要做蘇赫?」
被他冷聲一噎,那順遲疑了。
蕭乾此人深不可測,他早有領教。
難道他真的別有想法?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一時糊塗。
沒有人會不怕死,那順也怕。
更何況,他也是一個有抱負的人。
這二十多年來,他汲汲營營,除了要幫蕭家搞死謝家,再把蕭家搞死為三丹報仇之外,他也自忖是一代梟雄,哪願永遠隱於陰山,做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巫師?
所以,當初與蕭家合謀「狸貓換太子」,將阿依古的蘇赫世子殿下換出來,也是安了幾分心思的。
哪怕不稱帝,也得做個王。
若不然,他這幾十年,到底為了什麼而活?
女人麼?三丹從來不是他的。
什麼都沒有?他又活個什麼?
「阿日舒,我的耐心有限——」
蕭乾依舊不緊不慢,頎長的身姿在清冷的墓室中,站成一種孤絕倨傲的樣子,像天生自帶有王者之氣與凜凜殺氣,那聲音一出,入骨的冷。
「聲東!」
突地低喝一聲,蕭乾牽了墨九的手。
「賞他幾粒藥丸子。」
他說得漫不經心,而後帶著墨九就往平台走。
「蕭家小兒!你站住!」那順不敢再猶豫,老臉上滿是痛恨,突地揚起地上的竹籃子砸向他,撒潑似的哭吼。
「三丹,你看看你的兒子,快來看看你的兒子,她是怎樣欺負老夫的?你竟說,他溫馴至孝,讓老夫好生照顧他,老夫的命都快休矣,如何照顧他?」
「……」
墨九翻個白眼,突然有點想笑。
這老頭兒氣急敗壞的樣子,竟是挺搞的。
不過聽這語氣,好像蕭乾的母親,臨死之前還真的拜託過他照顧她唯一的兒子。
那就不奇怪了。
那順一邊恨蕭乾,一邊又不願意讓過世的心愛女人難過。
想一想,這老兒也挺可憐。
嗯,到她出馬的時候了。
畢竟那順說的是真的——蕭乾確實還需要他。
扯了扯蕭乾的胳膊,墨九笑眯眯的打著圓場,也順便給那順老兒遞了一個台階。
「老蕭啊,我看就算了吧,阿日蘇老人已經想通了,要和你合作,你又何必為難他呢?」
那順一怔。
「小妖女,你——胡說八道,我何時想通了,我分明就是被逼的!還有你,又安了什麼歹心?」
他不相信墨九會好心為他說話。
但墨九卻演得很逼真,嘆息一聲。
「我這輩子最聽不得痴男怨女生生分離的故事了,阿日舒老人,您也別多想了,為了老蕭的娘,你就說出來吧,兩相安好,豈不更好?你想想,三丹公主看著你呢,你若幫了她的兒子,她在九泉之下,也一定會感激你的。你這就是……就是陽光,就是清泉,就是活生生的送福親人啊!」
蕭乾嘴唇微微抽搐。
其餘幾個人,皆緊緊閉嘴,望天不語。
那順混沌的大腦,被她說得凌亂了。
「唉!」
他重重一拳,砸在青磚石上。
「三丹啦,你的兒,害死老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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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黑暗籠罩著陰山起伏的山脈,一行人騎著馬,行走在陰山腳下。四周靜靜的,除了風聲,沒有半點人語。
穿行其中,安靜的,連鳥兒都沒有驚動。
從南坡到南北坡,一行人沒花太久的時間。
那順走在聲東的前面,指了指前方。
「到了。他就關押在裡面。」
「我去!」墨九跳下馬來,把韁繩一丟,看了看前方起伏連綿的山頭,一陣感慨,「想不到陰山這個地方,貓膩還挺多的啊。」
「此處便是死亡山谷入口。」
墨九皺眉觀看著,扭頭看那順。
「就是宋驁折戟的地方?」
「嗯」一聲,那順率先走在了前面。
聲東與闖北兩個,趕緊跟了上去,隨時控制著他,只有擊西跟著蕭乾。而墨妄與曹元幾個墨家弟子,則緊緊跟在墨九的身邊,以防有變。
那順此人,實在狡猾,他們不得不防。
然而,也許是被蕭乾的藥物暫時駭住了,也許是被墨九的話感染了,也許是真的想明白了,要助蕭乾在北勐大展拳腳,那順並沒有搞事,一直乖乖領著他們入得死亡山谷。
鋪天蓋地的酸腐臭味兒傳來——
眾人緊緊捂住了鼻子,犯噁心。
「好臭!」擊西嫌棄地哼哼。
「那日屍體太多,沒法子收拾,都堆那兒呢。」那順說得平靜無波,讓墨九脊背寒了寒,又緊緊跟上去。
「小王爺究竟在哪兒?」
「就在前方——」
那順加快腳步,在空曠的甬道中,走了十餘丈,然後將一篷覆蓋在巨石上的雜柴挪開,摸索著石壁,摁開了那一間關押宋驁的石門。
「哐!」
「鐺!」
門開了,塵土撲鼻。
墨九以手扇風,咳嗽著別頭,避灰。
可下一瞬,她卻突然怔住了。
那間石室並不十分寬敞,一眼就可以望得到頭。
裡面空蕩蕩的,一個鬼影子都沒有,哪裡又有宋驁的蹤跡?
猛地回頭,她怒目而視,「那順老兒——」
「別問我。」那順雙目亦是有吃驚流露,更多的,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頹然,一張老臉笑得古怪非常。
「老夫曾以為,這世上很難有人及得上我,這死亡山谷和離墓,也不會有人能破。可一個墨九,也就罷了,到底是墨家鉅子,老夫認栽!如今這宋驁……又是如何跑的?」
跑的麼?
墨九和蕭乾互視一眼。
兩個人並肩走入石室裡面。
可以看得出來,這裡面確實有人居住的痕跡,但是,沒有打鬥,沒有凌亂,東西都還擺得好好的,包括一個剩了半碗飯的瓷碗,和一個土窯燒的酒缸。
墨九喃喃一聲。
「我靠,玄幻了。」
這劇情真的不按劇本走了麼?
可憐的小王爺,居然又不見了!
你這命,怎麼就這麼苦逼啊?
兒子沒有瞅上一眼,老婆也快要跟你兄弟跑了,你居然一失蹤二失蹤再失蹤?
如果再這樣下去,這個曲折的故事就該改寫成《小王爺失蹤之謎》或者《小王爺尋找記》了。哪有幾次三番不見人的啊?
「到底要鬧哪樣?」
她聲音有點慍怒,想想,又猛瞪那順。
「一定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不是他,他沒有騙你。」蕭乾低沉著嗓子,「宋驁之前確實關在這裡。」他低頭撿起被稻草半掩的一個木雕的小人兒,遞給墨九。
「你看看,是不是元馳的?」
墨九接過小木頭人,只看一眼就肯定了。
「是他,是他的。」
這個木頭人,墨九記得可清楚了。
當日宋驁隨宋驁出征抗珒之後,為了給兒子準備見面禮,專程雕刻了這個玩具。但是,由於他雕工有誤,思想又污,所以小木頭人的小丁丁特別大,相對身體比例也很是失調,還曾經被墨九嘲笑過。
「如果他是自行離開的,不會丟下它。」
這個木頭玩具,是他一直沒有機會親自交到兒子手上的,說到底,這個東西才是最能體現宋驁對兒子滿腔惦記和父愛的東西,連前往陰山都帶在身上,又怎麼可能遺失在地?
「所以……」墨九看著蕭乾,眉梢揚了揚,「老蕭以為,他是被人帶走的?」
很顯然,這個答案更接近真相。
畢竟墨九也不太相信連一個木頭人都雕不好的宋驁,可以破死亡山谷的機關。如果他真有這本事,也就不會讓南榮大軍都折戟沉沙於此,丟下一史書的臉了。
那麼……是誰這麼厲害?
當今之世,墨九能想到的人只有一個。
那個在墨家大會上做機關屋考驗鉅子的神秘人,那個懂得阿拉伯數字的……也許與她來自同一個時代的高人。
「是他麼?」
她自言自語,心窩像堵了一塊石頭。
那個人一直在暗,而她始終在明。
這種感覺太考驗人的忍耐力了。
不狠狠罵他祖宗十八代,墨九覺得是因為自己太善良。
深深吸一口氣,她望著石屋頂,又幽幽吐出。
「王八蛋,你到底是誰,你他娘的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