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2023-09-26 09:14:13 作者: 蕈姑
她從不是任人采.擷的嬌花,用最嬌柔的模樣迷惑來者臣服,其實腹中有著數不清的算計。
這些杜英早就知曉, 可偏偏就是這極致的反差, 讓她與自己心中的救命恩人形象交織在一起。
讓人魂牽夢縈。
杜英垂眸, 眼下難得流淌出一絲髮自內心的笑意:「對,這往後與娘子是不相干的了。」
馬車外頭看著簡樸,小小的一頂,實則內里五臟俱全,嚴暮自素手靈活,調了一盞茶,眼波流眄:「既是不相干,往後也無須再提。大人,喝茶。」
杜英笑著接過,按下不提。
*
夜下無人,崔府值守的門子三三兩兩歪靠在長凳上扯著閒篇。
俄而,馬蹄聲漸近,有個年紀小的門子揉著眼睛探出身去,想看到底是誰這般大膽,敢夜半在崔府門前縱馬。
誰知一看,眼睛都直了,慌忙旋身道:「是太子殿下!」
幾個門子有條不紊將偏門打開,太子殿下玉白的臉上還殘留著幾根細細的指痕,門子們都像是看不見似的,井然有序,連長夜中的瞌睡都消散了不少。
趙玉手一揮,遣退了要帶他進崔國舅院中的門子,逕自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太子殿下身高腿長,只一跨身過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黑魆魆的遊廊之中,小門子猶豫片刻,與另一個門子對了一眼,還是提著燈籠跟了上去。
崔國舅早在趙玉侍疾之時就碰過面。
這段時間以來,胞妹被自己外甥親自照料,崔國舅也算是沒有了後顧之憂,總算是騰出手來,去收拾闖下天大禍端的御史。
不,不僅僅是那個御史。
即便崔國舅已經算是崔氏之中最為和善好說的人,遇上這等子事也難免帶上了些情緒。
他直接就將矛頭對準了御史台,對準了翼王與貴妃一黨派的人。
朝上可謂是雞飛狗跳。
崔國舅刺客本與族中子弟說著話,崔國舅正說得起勁,被進來的門子打.斷了便有些不悅。
門子一說是太子殿下來了,崔國舅那張俊臉便一下來了個大轉變,從陰霾密布到了春風和沐,和顏悅色讓書房中的子弟各自散去,明日再議。
崔國舅往門子的身後看了一眼,並不見自己的好外甥,便問道:「人呢?」
門子小心翼翼道:「殿下一個人往宗祠方向去了……」
*
崔國舅過去的時候,香爐之中多了三炷點燃的香。
崔氏的祠堂建得莊嚴宏偉,數不清的長明油燈將這祠宇照得亮如白晝,饒是如此。
千百年傳承下來的牌位在高處無聲無息,一身東宮朝服的太子背影落拓好看,那抹鮮亮的紅與高高在上的黑深深成了鮮明的對比。
崔國舅也是離經叛道過來的,對於祠堂並沒有什麼好的記憶,他收回目光,長腿邁過高高的門檻。
「你母后醒了?」崔國舅看著趙玉一臉落寞,便知曉是什麼情況。
趙玉沒有馬上回答,繚繞的煙氣籠住他俊絕的眉眼,崔國舅覷他一眼,手一攤就自有看守祠堂的下人將香遞到手中。
「是打算怎麼罰你?跪一日祠堂還是挨幾個板子?」崔國舅潦草一拜,將香置入香爐,乜斜一眼仍舊是一言不發的趙玉,「啞巴了?」
趙玉未來得及搭腔,門口走入一人,正是隨著趙玉後頭而來的翛生。
翛生向崔國舅行了禮,無波無瀾複述著崔皇后囑咐的話:「娘娘說了:若真是這般硬骨頭,這三日一粒米、一滴水也不要進,這三日若是什麼時候想通了,讓翛生來回話,若是還是想要做個糊塗人,便去內獄領了那二百道鞭刑清醒一下。到時也便清醒了。」
「什麼?三日水米不進跪著?二百道鞭刑?」崔國舅看向翛生。
翛生頷首,睃視一眼地上的蒲團,拿了個最厚實的放到地上,想了想,還是勸道:「娘娘如今只是氣頭上,說到底也是關心殿下,若是殿下後悔了,奴才就再跑一趟……」
太子殿下卻恍若未聞,兀自取下了東宮珠冠,置於高懸之處,褪.去東宮朝服,掛於木椸之上。
他撇開厚實的蒲團,雙膝隔著薄衣結結實實與冰涼的石板磚相碰,身形挺拔。
翛生知道多言無益,嘆了口氣,退立一旁。
崔夫人也被驚動了,往這邊來看到這幅景象,心下大驚失色,低聲對自己的心腹道:「將祠堂這邊守好,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過來。」
儲君過來跪崔氏的祠堂,難免被人以此攻訐。
心腹應是,急急下去安排,崔夫人整理好衣服,走到自己夫婿身側:「慈妹醒了?多大的事情不能好好說,讓太子這般,豈不是將自己架在火上烤。」
崔夫人在閨中之時就是崔慈元的好友,現下見著情況這般,也不顧避諱,直接稱呼閨中暱稱。
崔國舅看著趙玉跪得直挺,也氣緊起來,斥道:「你便是哄哄她又如何了?非要受這般倔,來受這皮肉之苦。犟種。」
崔夫人目光虛焦片刻,想起了從前的青蔥。
她與崔國舅算不上什麼海誓山盟,二人心中各自有自己所愛,也都曾為此倔強付出過代價。
這麼多來,二人算得上相敬如賓。說起來倒不像是夫妻,更多像是合作夥伴。
她的聲音柔柔:「焉知不是情種?外甥肖舅。罷了罷了,年紀大了,容易心軟。讓我來跑這一趟吧。」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