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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14:13 作者: 蕈姑
她控制不住發抖, 因為用力,水蔥似的指甲刺入她柔.軟的掌心,壓出深深的褶印。
她殺人了……
牙關發戰蔓延到了全身, 為了逼迫自己擺脫這種自己無法操控的身體反應, 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鐵鏽的味道在口腔之中蔓延開來, 劇烈鑽心的疼居然真的讓她暫時止住了顫抖。
她剛才一直不說話,只是發抖。趙玉也不再多說,知道她此刻需要自己來調整,只是輕柔從後面抱住她,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
無言的陪伴。
趙玉也發現她不再抖,剛要說些什麼安慰她,就發現她先轉過身來,面對自己。
他第一次見她這副樣子。
眼神中儘是茫然與驚慌,嘴巴一張一翕,張張合合,卻無措得一個字都沒有說。
媏媏掀起眼皮,黑密的眼睫之下瞳仁分明,染著水霧。嘴唇抿成倔強的線條,像是極努力在控制,不讓眼眶裡的淚水往下掉。
明明是極其柔.軟的小娘子,趙玉卻平白覺得她的眸中有著與旁人不同的堅韌。
「她……」媏媏指向後頭。
趙玉垂眼看向她略微還有些顫抖的指.尖,點頭截斷她的話頭:「她咎由自取。」
「紅玉說,她……」
太子殿下將她的手指裹入自己寬大的掌心,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嗯,知道。你忘了?是我讓紅玉紅喜去查的,就算今日她不找上.門來,也要了結她的。是你幫了大忙。」
趙玉將她的後腦勺扣住,往自己胸.前按:「我知道,雖然手刃仇人很痛快,但是第一次仍舊會有些害怕,對不對?沒關係,哭吧。」
嚴暮自結結實實碰上他的胸膛,聞到他身上有些辛辣的沉水香氣,聽著他近在咫尺的心跳聲,心中有種難言的靠托感。
聽著他的話,仿佛剛才自己腦中那一團團如同亂麻的線頭,一根根被他整理好了。
很快,他胸口的衣物濡濕一片,印出暗色的痕跡。
待她哭完,趙玉才命暗衛進來打掃乾淨。
翠圓和朱果回來的時候,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頭霧水照著太子殿下的吩咐,去把另一個院落的寢室收拾出來了。
朱果糊塗,並沒有多加注意,只有細心的翠圓回房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自家娘子的衣裙上濺上了血跡。
翠圓盯著裙擺的血跡發呆,趙玉剛巧進來,翠圓將衣裙抓成一團,藏到背後。
趙玉目光在她臉上游移,道:「去燒了。」
翠圓只感覺倏地汗毛一凜。
太子殿下也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老掌印坐在晦暗不明的背光處,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給咳出來一般。
好不容易止住,他沒有立馬開口,而是拿著燭台圍著跪著的杜英走了一圈,這才說話。
「老奴讓殿下處理掉那個嚴家三娘子,殿下就是這樣除的嗎?」他的聲音嘲哳難聽,像是尖利的爪子在木板上的刺耳。
復國的路太長太長,這路上不能有一絲情感上的羈絆。
只有無盡的仇恨才能支撐起堅定的信念,但凡戀棧一絲溫暖,渴求一點溫柔,都有可能會阻礙他們推進的腳步。
死了多少人,費了多少勁才將杜英推到如今的位置?
他們賭不起。
在查出二人有所糾葛的時候,老掌印就覺得這個嚴三娘子不能留。
為了讓試探杜英的決心,他讓他安排人去殺了嚴三娘子。
當時杜英答應得果斷,誰知竟是隨便敷衍他,安排了這麼一個人。
杜英垂著頭:「是她不中用。」
老掌印又開始咳嗽起來,咳得差些站不住,捂著胸口直喘氣。燭台上的蠟油滴落在他皺得像是橘皮的手背上,也毫無知覺。
他坐回上首的太師椅上,哆嗦著將茶盞的蓋子揭開,吹了吹,熱氣將他的面龐繚繞住。
「太子殿下,老奴是如何將您推上去的,也能如何將您拉下來……」老掌印眼含威脅,喝了一口茶水下去,想要順氣。
又是一陣咳嗽,老掌印的身體左搖右晃,咳得目眥欲裂,噴出一口鮮血。
老掌印看了一眼自己掌心的血跡,笑容陰森詭譎:「太子殿下,對,就是這樣……像恨老奴一樣去恨他們……哈哈哈哈……」
這個如同一截枯木干一般的腐朽乾瘦的身體墜地,老掌印一向陰冷的面上居然是解脫的安詳。
杜英緩緩抬頭,從地上站起身來,走到老掌印的屍體旁邊,用腳尖踹了踹。
「你也不中用啊。」杜英自言自語道。
他的眼前閃過神女婀娜的身姿。
他會復仇的,可他也會得到她。
*
嚴暮自再次沐浴更衣完,從屏風後頭走出來的時候,趙玉正在看書。
他身上胡亂披了一件月白色的狐裘,難得不是張揚的紅色。
長直的手指指了一柄剪子,脆利一聲響動,多餘的燭心被.乾脆剪掉。
燈花一閃,燭火更加明亮。醺黃的燭火映在他的臉側,顯得骨骼更加深鑿斧刻。
媏媏的眼睫一顫,趙玉聽到她走出來的動靜,也看了過來。
他將書合上,衝著床.榻的方向揚揚下巴:「先上去躺著。」
嚴暮自乖乖往榻上躺下,趙玉見她蓋好了被子,這才衝著剛剪好的蠟燭一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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