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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14:13 作者: 蕈姑
「娘親,嚴姐姐今日好厲害啊,好難的動作都能做出來啦!」
溫舒一進屋,也不顧楊氏正在皺著眉頭喝苦藥,像只小蝴蝶似的撲過去,伏在楊氏膝頭。
楊氏手中的碗被她撲得抖了一下,喉中的苦藥險些噴出來。又因溫舒的頭正正在藥碗下方,怕燙著她,楊氏只好強自咽下去,眼睛都憋紅了。
「轉過春歲就要十三了,還冒冒失失的。」
這次府醫開的藥本就苦得驚人,楊氏喝的時候已經是難受的很,被這麼一嗆,更是覺得腦袋都開始疼起來了。心中發氣,一隻手拍了一下伏在自己膝上的那個小腦袋。
楊氏手中的碗一空,已然是被嚴暮自接過,又給她遞了一杯暖暖的水盥口。
「大娘子彆氣,阿舒今日的葉神也扮得極好,大有進步呢。」她笑吟吟道。
口中的苦味消散一些,嚴暮自眼風一掃,翠圓掏出一個繡工精緻的小布袋遞給她。
她從裡頭取出兩片黃澄澄的薑糖,放到勺中,示意楊氏道:「這幾日看著大娘子喝藥辛苦,正巧我最近除了練舞就是泡在廚下。昨日已經特地去問過府醫了,這藥是有一味薑片作為藥引的。我就動了念頭,做了一些薑糖,大娘子吃吃看怎麼樣。」
她的眼眉生得濃艷,偏偏神情溫柔,眼瞳之中儘是關切,楊氏自然不會拒絕,張口將勺中的薑糖含在舌下。
薑糖在舌下融化,散出甜絲絲又暖融融的味道。如果說剛才只是過口,還有殘存的苦味攪擾,現下最終那股子怎麼也驅散不了的苦意,總算是消散了,身上也暖熱起來。
楊氏心中服帖,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還是那副懵懂的表情,更是覺得嚴暮自貼心,同樣是過來請安,她就能看出藥苦,阿舒還是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
還專門去問了府醫,才做的薑糖。
雖然都是些小事,可是自己女兒這麼一比,實在是……唉。
楊氏彈了一下溫舒的腦門,瞪眼道:「愣著做什麼,坐過去一些。」
「哦……嚴姐姐快坐下。」溫舒捂著腦門,也不在乎楊氏的眼神,笑眯眯地熱情招呼嚴暮自。
楊氏扯過嚴暮自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嘆了口氣:「是我護不住你。」
嚴暮自搖搖頭:「大娘子這些年來對我極好,我是沒有不知道的。可是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都怪我自己沒有小心。」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若是有辦法,哪裡用這般為自己謀劃?也是你聰明,假如換成我們家這個,怕是連骨頭都被拆開,被吃了都不知曉。」楊氏說著心中還有些恨鐵不成鋼,又點點溫舒的腦門。
溫舒不覺為恥,反而深以為然,鄭重點頭附和:「是的,嚴姐姐比我聰明。那些文縐縐又臭又長的念詞,我看了許多遍還是記不住,覺得太過於拗口。可是嚴姐姐看一遍就能記住了,還能一字不差念出來呢。」
楊氏已經懶得說她了,又轉過去:「這幾日沒見太子殿下陪你過來,穩妥嗎?」
這幾日嚴暮自過府,都是一個人過府。溫琢如今也在太子殿下手下做事,楊氏雖然知曉近日東宮事忙,卻也關心則亂,怕媏媏受委屈。
嚴暮自還未回答,楊氏的心已經是酸起來了,眼眶有些紅:「雖然你不是我親女,可這些年來相處,你這般好,人心都是肉長的,哪有不疼的?也是當成阿舒姐姐來看待的。我知你在柳氏手下不容易,卻也想著你們分院而住,加上有我在,你父親繼母也是不大敢放肆太過。卻也不知道他們這般狠毒,竟然將你算計至此。」
楊氏的體己話說得直白,媏媏的心也有些酸軟,眼眶跟著泛紅:「是我的命苦。」
溫舒見二人相看淚眼凝噎,也懵懵懂懂知道如今嚴姐姐騎虎難下,就算是神經再大條,也不免生出些悲傷。
其實一開始她還覺得沒什麼,覺得嚴姐姐總算是苦盡甘來,有人出頭,那些惡毒的人也終於得到他們應有的下場。
仔細想想,苦盡甘來,也是受了苦的。
這些日子又看著嚴姐姐不要命似的練功,她就開始覺得太子殿下做的不夠起來。
在溫舒的心中,若是真的好,應該是要將她的嚴姐姐捧在手心之上才對。
太子殿下讓嚴姐姐這般勞累辛苦,可見這個如意郎君還是不夠如意。
「所幸的太子殿下疼愛。」溫舒嘴笨,想了想如今嚴姐姐的處境,只乾巴巴說出這句話。
楊氏怕媏媏雖然聰明,到底還是存著些小孩子心性,覺得郎君一時的疼愛就大過一切了。
「我近日身子上不爽利,也昏昏沉沉做了夢。恍然夢到你娘親當年,那可是金玉一般的人物。河東衛氏那般士族出來的娘子,氣質高華又容貌出眾。可奈何郎心易變。」楊氏若有所指。
嚴暮自知曉她的意思。
是啊,她的娘親可是下嫁。
即便如此,還是敵不過人性。
「姨姨,我曉得的。」她道。
她從看著父親為了外頭的腌臢人同母親爭吵的那一日開始,就曉得了。
男.女之間不能什麼都寄托在別人的良心上,人性是最為經不起考驗的了。
她將自己縫的糖袋遞給楊氏身邊的丫鬟,讓她好生收起來,又道:「姨姨下次吃藥時若是難以下咽,就吃些甜甜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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