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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08:11 作者: 木桃逢新
其實尹相誤會了,雲珏因為近幾日都睡不好,晚上又打了一架,這會兒早就困了。
她不是不想跳起來大吃一驚,純粹是沒力氣,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結果尹相一句話,把趙程謹的火燒到了雲珏身上。
「等等,憑什麼對著你就說真話,對著我就說假話!?」
趙程謹要氣死了。
難怪她這麼淡定的接旨,以她的性子,怎麼可能接受和親!
「這不公平!」
雲珏被他吵得耳朵疼,小拇指掏掏耳朵:「其實,他們原本也沒打算告訴我的,可以同他們賴嘛。」
……賴?
趙程謹的眼角抽了一下:「賴什麼?」
雲珏打了個哈欠,調子拉得軟軟長長:「比如,你明知一路兇險,可親長卻要你吃好喝好,不要多想,這就很奇怪。這時你便可以耍賴,若是不告訴你實情,讓你在長安因不知實情做了錯事,可不要怪你之類的。」
她兩手一攤:「他們一聽,就會覺得還是告訴一下實情比較好,我就是這樣賴到的呀。」
雲珏每多說一句話,趙程謹的臉色就白一分。
什麼?
他們告訴你,這一趟只需要吃吃喝喝就好!?
可父親打先就告訴他,這一趟兇險萬分啊!!!!
趙程謹之前一直被雲珏控制,這會兒氣的手腳都開始發軟。
他一邊撐著座位扶手,一邊捂住胸口:「我要回隴西,我要問個清楚!」
這麼想著,趙程謹又讓流芳端來一碗參湯,咕咚咕咚喝下去,轉身回去睡覺了。
先好好休息,才有力氣鬧,氣死他了!
折騰了大半夜,整個將軍府終於重歸平寂。
雲珏目送著趙程謹離開,目光一轉,和尚無去意的尹相大眼瞪小眼。
雲珏:呃……您還有事嗎?
尹相的確沒打算走,他觀察雲珏很久,眼下只剩她,尹相親手為她添了杯熱茶醒神,一把蒼老的嗓音在靜夜中平添安撫:「小姑娘家家的,嚇壞了吧。」
雲珏臉色微變,抱膝坐著不說話。
論理,雲珏不該知道秦懷月今夜偷襲,但她卻早有準備。
所以,稍微推測便可知,不是她在防備秦家,而是恰好在她有所防備時,秦懷月一頭撞了上來。
換言之,今日來的若是聖人的人,亦或是別的人,她也一樣會做此反抗。
到底是二八年華的少女,據說也是隴西捧在手心長大的,不似她的哥哥嫂嫂那般在營掛職受千錘百鍊,她頂多就是習習武,聽聽課,比一般世家貴女知道的多那麼一些,又經歷過多少風雨?
若是早早知情,便不難知聖人對他們軟禁也好,看守也好,都是變相的保護,放著秦家人對他們下手。
但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所有人都當他們是被雲趙兩家拋棄的棋子。
她心裡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不擔心、不懷疑嗎?
她可曾想過,大局當前,自己也可能被欺騙,或者被捨棄?
也許她真的懷疑過,雖然那種一閃而逝的念頭壓根不會影響到她實際的選擇,然午夜夢回,恍然無助時,這種惴惴不安最是磨人。
所以,以她的年紀和閱歷,能穩穩噹噹的紮根於此,平平靜靜的接受安排,只因親長的那一句話,到最後都毫不猶豫按住早已躁動不安的表弟,已經很難得。
少女悶悶不言,尹相也不在意,他心裡已有了數。
「你與三郎的事,或許老夫該賠個不是。」
在道出聖人與隴西種種安排時,尹相也如實吐露了對尹敘的誆騙。
然而,雲珏只是怔了一下,便再沒有任何反應,尹相這才要單獨留她說一說話。
「所以,你怎麼說?」
雲珏想了想,平靜的說:「相爺應當先給尹敘賠個不是吧。」
你都把他騙得這麼慘了。
尹相眼觀鼻,鼻觀心:「這自然會有的。本相問的是你。」
他點到即止:「此前長安城的傳聞,老夫多少聽說了些,三郎他,最後還是拒了你。」
其實尹相更想問,你當時是不是害怕啦?
你想看看我兒能否把你從和親的水深火熱里救出來吧?
雲珏默了一陣,不答反問:「相爺為什麼問我這個?」
尹相想,當然是因為,如果你這樣想了,我就得解釋清楚。
那種情況下,尹敘被誆得思路都歪到姥姥家了。
別說你和尹敘只是同窗之誼,就算你們已經定了親,尹敘也得退親!
然而,瞧見少女一張小臉沒有半點神采,尹相到了嘴邊的話又壓了回去,變作一聲嘆息。
良久,他緩緩道:「老實說,此前隔開你和尹敘,本相的確有些私心。」
「世交之情可以促成姻緣,但若讓兩個不合適的人湊在一起,上一輩的一廂情願,只會促成孽緣。」
「三郎與他兩個哥哥要走的路又不同,他所娶的人,理當有一份獨到的擔當。」
「望你也體諒體諒老人家的心情,當初,的確是有些考驗你的意思。」
「此事中,你表現得遠比本相想像的要好,即便從前對你一無所知,如今也大概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只是不知,你還想不想做那個與他相互扶持之人。」
老人家的懇切之語,在這夜間染上了一絲讓人容易憐憫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