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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08:11 作者: 木桃逢新
兵部掌繪製輿圖,然一張輿圖的繪製,往往是無數人力的配合,又因精準度的掌控有一定難度,需要具備一定的技能,所以不是什麼人都能去製圖。
這也是為什麼市面上鮮少有地圖公然售賣。
即便是有流於民間的地圖,也多是行慣某條路的人繪製出來,依次傳開,多用於行商。
從平介之戰至今,大周大的戰事沒有,但諸如各地流寇山匪作亂的小規模清繳還是占了不少。這種戰事通常不會影響到疆域變化,可聖人手裡的輿圖卻換了好幾次,皆是地官們一遍遍踏足山河探訪測量得來。
之前,尹敘只是聽說了這件事,並未聯想到其他。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昔日平介之戰中那些亂民能借山中挖出的寶藏作為軍資甚至迅速強大,難保聖人不會有效仿之法,明面上以重置輿圖為由派遣人手踏山走水,實則也想碰碰運氣,探一探民間還有沒有深藏於隱秘之處的寶藏。
這聽起來或許有些可笑。一國之君,竟打起了亂世時被商賈藏起的財寶的主意。
可如果他猜測為真,只能說明朝廷真的很需要一筆錢。
如此一來,聖人迫不及待要收攏隴西對其下手,就說的通了!
若他沒有記錯,朱昌傑原是雲庭的舊部,而現在,無論是朱昌傑還是霍千山,都為聖人做事,那他們接近雲珏和趙程謹,是否別有用心?
忽的,尹敘又想起了旬假時趙程謹和雲珏曾攜大禮拜訪父輩昔日舊友的事。
最初察覺此事時,他便覺得略有古怪,奈何那時他因雲珏的事分了心,甚至在雲珏去霍府鬧了那麼一出時幫著添油加醋一把。
現在看來,這件事也大有文章。
且不提雲珏,單說那趙程謹,尤其是什麼天真單純的小公子!?
他送出厚禮時,難道不曾想過會引火燒身,引朝廷覬覦隴西財富?!
這根本不可能。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況是,趙程謹,他是故意為之。
鼻間是一陣熟悉的香氣,尹敘眼神一動,只見雲珏一張小臉已湊到跟前。
她賞完花了,與他說話幾句都不搭理,便湊了過來。
「你在想什麼?」
尹敘看著面前俏生生的小臉,彎唇淺笑:「沒什麼。」
雲珏眯了眯眼,「騙人。」
尹敘心感無力。
她眼力最是敏銳,他是領教過的。
可尹敘還是不想與她談論這些,正欲找個話題遮掩過去,就聽雲珏道:「哦——你是不是在煩惱尹相要雲、趙兩家出兵支援江南諸道剿滅水寇的事呀?」
尹敘正要帶著她走走,聞言差點左腳拌了右腳。
他以為她在為國事憂愁時,她在煩惱兒女私情,他放下憂慮任她撒嬌,她冷不妨又談起國事,偏偏還是敏感難言的事。
這個小混帳!
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
尹敘的表情嚴肅起來:「你怎麼知道的?」
早上散去後,他只和下朝歸來的父親談了片刻,便直接找她一起出府。
老實說,他的確有些遮掩心思,不想讓她知道。
可現在……
請問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
與此同時,尹敘心裡又有些警醒,她的情報消息比他想像的更靈通,難道……
「謝師姐和阮師姐說的呀!」少女脫口而出,面色自然又平靜。
尹敘生生一愣,他甚至可以想像謝清芸和阮茗姝在談得消息後,是抱著怎樣一種看好戲的心態殷勤相告。
心中剛剛升起的那點疑,轉眼就變成了薄薄的怒。
這女子搬弄起是非來,哪分什麼出身修養。
都是一樣的惱人。
但尹敘此刻顧不上惱怒,他看向面前的少女,眼神里隱含審視打量,問:「那你……如何看?」
雲珏張口就來:「那就打呀!」
少女輕鬆的回答和態度,不夾雜一絲複雜的考慮,有些天真,也讓尹敘忍不住發笑。
雲珏還很認真的同他分析起來:「如今聖人登位,民心歸一,各藩鎮雖然各自為政,但若為國家昌盛,也理當守望相助嘛!不過……」
她露出些許愁苦,尹敘竟也陪著她認真起來:「不過什麼?」
雲珏眨巴眨巴眼,很認真的說:「一來,我們隴西擅陸戰,對的多是遊牧騎兵,此次江南諸道作祟的乃是陰險狡詐的水寇,戰術上或許不大相通,我怕隴西的軍馬也未必有致勝把握。最重要的是,整個隴右道至隴關的兵馬各行其職,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是隨意可以撤離調派的。」
尹敘眉尾輕挑,竟點了點頭:「言之有理。」
「而且呀。」雲珏輕輕舔唇,遲疑的看了尹敘一眼,欲言又止。
尹敘會意,環顧左右,最終還是把她帶出衙署,在無人的地方說話:「有什麼便說,你對我,沒什麼是不能說的。」
這話似是戳中了她,少女忽閃著大眼睛,一點點溢出笑意:「嗯!」
她真說了:「尹敘,我雖然不及我的兄長和阿謹那樣可以守境打仗,手握重權,但我是那裡長大的,沒有人比我更懂我的故鄉。」
雲珏拉住尹敘的手:「你可知,多年前隴西也很窮的。流寇作亂,商路不通,很多氣候糟糕的地方,寸草不生荒無人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