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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08:11 作者: 木桃逢新
邱氏眼珠動了動,人都傻了:「……啊?」
尹敘一臉真誠,真誠中又顯出不容置喙的嚴肅:「自國子監設女學以來,有關太后娘娘昔日隨先帝征戰的事跡頻頻被稱頌,對這些過關斬將才得以入學的娘子們而言,太后娘娘昔日的睿智冷靜,從容不迫便是她們追求的目標。霍夫人雖在深宅之中,但已將這份氣度掌握的分寸不差,若太后知夫人如此,定會十分欣賞。」
試問在場誰看不出,邱氏不動如山,完全是因為嚇到石化,這和勇氣有一根雞毛的關係?
但這話從尹敘嘴裡說出來,就顯得那麼的實在,邱氏自己都要相信了,偏是這一愣一疑間,她失去了最好的發難時機,因為又有人搶先了——
「雲珏!」趙程謹猛得起身,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怒視雲珏。
「在隴西你對伯父伯母和我爹我娘這樣就罷了,豈可對霍夫人這般無禮!你、你給我跪下賠罪!」
此話一出,霍家母女三人齊齊轉過頭看向趙程謹,神情里透出了一樣的疑惑。
你剛才說什麼?她在隴西時,對誰也這樣?
趙程謹接收到了對方的疑惑,也不管雲珏還直挺挺站在那兒,忙道:「夫人見諒,表姐因自小體弱,學不得什麼吃力的功夫,所以軍中的師傅們便著重教她些能自保的巧勁功夫,暗器算是一樣。」
「奈何表姐學藝不精,為了讓她不當兒戲嚴肅對待,師傅與伯父們都是親身上陣,以己為靶。表姐若有差錯,傷的就是長輩,以此為壓力,才叫她略有小成。」
「表姐學成之後,便養成了以人為靶的習慣,一則是為維持認真對待的態度,二則,表姐這本事已出神入化,指哪兒打哪兒,族中長輩多是習武之人,也樂得陪她耍趣——」
說到這裡,他又轉向責備起雲珏:「可你也不看看座上是誰,霍夫人溫柔慈祥,又不是家中練慣功夫的嫂嫂嬸嬸,夫人懼不懼怕是一回事,你不該問也不問就縱著習慣出了手又是另一回事!還不快賠罪。」
所以說,求情的最高境界不是全都說好話,而是一個紅臉負責將人高高捧起,一個白臉負責將人狠狠按下,以及一個會來事的罪魁禍首。
雲珏聽完趙程謹的話,當即提著裙擺小碎步走來,關切的問:「夫人您沒事吧……」
話音剛落,被釘了九根簪子的木屏咔嚓裂開!
「別碰我!」邱氏驚聲尖叫。
反應過來自己失儀後,邱氏強行堆出笑容,努力平靜:「我、我的意思是……別管我,我沒事!你瞧你,施展個本事,頭髮都散了,萱、哦不,嬤嬤,快將雲娘子帶去重新梳妝!」
嬤嬤看著那被活活釘開的木板,哆哆嗦嗦點頭:「是……是!娘子這邊請!」
雲珏用一種驚喜的眼神看著邱氏,誇讚道:「尹師兄說的不錯,夫人果真是像太后娘娘一樣的女中豪傑呢!若來日夫人去到隴西,我定要好生招待!」
邱氏:大可不必!
霍萱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母親為何不懲治她?哪有做客人的對主人這樣無禮的?
應該讓父親來把她抓起來打入大牢!
這事傳出去,足夠讓她被唾沫淹死,讓長安城,不對,讓全國上下都沒有男人敢娶她!
「母親!」霍萱蘭在旁跺腳,卻被邱氏狠狠瞪了一眼:「你閉嘴!」
她又看向雲珏,笑著催促:「趕緊去吧。」
趙程謹微微眯眼,將邱氏的反應收在眼中,心裡已有數。
殊不知,他這一瞬間的微妙神情,也被尹敘收入眼中。
尹敘眼神微沉,若有所思。
雖說他方才的確是故意捧著邱氏讓她不好拉下臉發難,但邱氏會不會平復的……太快了?
再者,雲珏今日之舉太大膽,也太過離經叛道。
他們二人是吃准了霍家不會發難?
在場之中,大概只有雲珏最自在了,她越過茶案,行至木屏邊上,吭哧吭哧把自己的簪子拔下來,臨走前還不忘看一眼那堆尖的石榴,對邱氏甜甜一笑:「多謝夫人賞賜!」
賞、賞賜?
邱氏不解的看了趙程謹一眼。
趙程謹體貼的解釋:「那堆石榴是阿姐向夫人討得賞賜,夫人不記得了嗎。她最喜歡石榴,以往被家中親長考察功夫學問時,她總愛先討個彩頭,習慣了。」
邱氏忍下滿腹罵語,硬生生提起嘴角,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出的話:「原、來、如、此。不!必!客!氣!」
看著歡快而去的少女,尹敘忽然明白為何趙程謹年歲更小,卻更顯老成。
大概和她處在一起,過一天,老十歲。
霍靈馨全程都很安靜。
她一直盯著那塊碎裂的木屏,心想,自己剛才把雲珏比成什麼來著?
哦對,小刀子。
和她為敵,原來真的會成為活靶子。
阿彌陀佛,幸好這個活靶子不是她!
……
趁著雲珏去梳妝,趙程謹再次提出告辭。
畢竟他們今日要走訪的還有幾家,雖然送個禮寒暄幾句即可,但來來回回也頗為費時。
邱氏這會兒已經主動遺忘了自己留飯時話,更別提借尹敘和霍靈馨這點事兒給雲珏拱火借刀殺人。
她露出深明大義的表情:「應該的應該的,你們旬假有限,早日走動完早日回府歇著,可別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