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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08:11 作者: 木桃逢新
就在這時,一監生跑了進來,喘著氣咋呼:「女學那邊……那邊……」
從前的國子監只有兒郎,如今多設一個女學,難保有人不會心猿意馬,往日裡大大小小的消息總是傳的特別快。
果不其然,來人話都沒說清楚,已經吸引了一片人的注意。
范聞傾慕謝清芸許久,一聽女學就聯想到她:「女學怎麼了?謝娘子又出佳作了?」
來人搖頭,手朝外指:「在勝文欄那邊……雲珏!」
雲珏!?
一聽這名字,大家下意識將目光投向最前面的尹敘。
尹敘性格沉穩內斂冷清,對學中雜七雜八的事情毫無興趣,完全貼合常人對典範的認知。
這麼久以來,也只有雲珏藝高人膽大,一次次試圖將他從典範的神壇上拉下來。
到如今,只是聽到這個名字,大家已經自動自發聯想到尹敘。
而這次,對雲珏一向無感,從無回應的尹敘也破天荒的回過頭看。
這是天上要下紅雨了!
難不成雲珏真的把尹敘這顆磐石心撬動了?
來人總算把氣兒喘勻了,指著思學廊的方向:「一句半句說不清楚,你們去看就知道了!」
一大早就有樂子,不看是傻子!
眨眼間,教舍里的人跑的所剩無幾,只剩幾個刻苦晨讀的寒門士子還堅守在書案前晨讀。
其中一人見尹敘穩坐座中,帶著點討好之意問道:「尹兄不去看看嗎?」
另一人跟著道:「笑話,尹兄豈可與那些玩物喪志之輩相比,這等閒事,自是不搭理的。」
說話的兩人都是出身一般的寒門士子,馮筠之事發生後,尹敘似乎被默認成了那個受害者,他們面對尹敘時,姿態便更低。
進一步的,他們也希望通過和尹敘建交情,從而在貴族子弟跟前能攫取更多的容身之處。
不想,兩人話音剛落,尹敘合上書,起身往外走:「閒來無事,去看看也無妨。」
「尹兄……」兩人有種被打臉的感覺,齊齊愣住。
尹敘行至門口,看了眼坐在最後排的馮筠。
他也沒動作,只是呆在那裡,尹敘路過時,馮筠下意識抬頭看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交換間,似乎傳遞了外人所不能懂的深意。
下一刻,尹敘收回目光,從容的走了出去。
馮筠唇線緊抿,直至尹敘的背影已看不見,他仍未有抉擇。
……
勝文欄是新帝登基重整國子監後新設的。
顧名思義,只有出挑優秀的文章才可以張貼在這裡,也被稱作「小榜首」。
這是一種肯定,有助於宣揚才名,激勵學子競相角逐。
後女學設立,孫博士受命上任,也會將學生的出挑之作亮出來供人鑑賞,其中又以謝清芸最受青睞,頻頻上榜,阮茗姝緊隨其後。
可今日,女學的勝文欄邊,被人為的立了一張展牌,上面貼了一首詩。
雲珏站在自己立的展牌邊上,向來看熱鬧的同窗們解釋
日前,孫博士曾布下作春詩的課題。
她按時完成呈交,卻不料博士二話不說打了回來勒令她重寫。
她左思右想,覺得博士之言可以接受,但不絕對如此,所以,她想聽聽更多的聲音,便於今日將其展出,請所有人來讀。
展牌邊上立著一張四方高腳桌,上面放著一個小木匣,裡面放著剪紙紅花。
雲珏笑著說:「在我家鄉,娘子們會向才情橫溢之人投花送果以示傾慕喜愛,雖不知長安是否同種風俗,但我還是沿用了這個法子。」
「若哪位師兄師姐覺得我這首詩寫的不錯可圈可點,便在此取一枚剪紙紅花貼上展牌!」
尹敘站在遠處,聽得卻很清楚,這竟還是個匿名表態的法子。
他輕輕勾唇,目光穿過層層身影落在那磊落大方的少女身上。
自古以來,三綱五常不可背,天地君親師皆不能褻瀆。
聖人國子監重整後,讓寒門士子也有機會在此謀前程,老師的地位便更受尊崇。
所有人都希望老師對自己有一個好印象,甚至偏愛自己。
別說是質疑反駁,就是遇上輕慢師長者,都要被批以不敬之罪。
唯獨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博士之言,未必絕對。
圍觀者皆竊竊私語,看向雲珏的眼光里有驚嘆、有含趣,也有看笑話的鄙夷和不懈。
阮茗姝讀完前兩句,已將其視作實實在在的思春艷詩,飛快別開目光再不多看。
都是閨閣待嫁的少女,不堪入目的淫/詞艷曲春/宮畫冊,背地裡想怎麼看就怎麼看,待到快出嫁時,家中甚至會請嬤嬤一一指導。
但到了外面,這些東西別說是品,就是碰上都要立刻堅貞的移開目光,不可沾染半分的!
可這個雲珏,寫了這些東西,不僅上呈博士,現在還貼出來,真是……
傷風敗俗!
「發生什麼事了?」孫博士的聲音自圍觀的圈子外傳來,惹得眾人一一轉頭。
尹敘眼神一動,側目看向孫博士。
距離早課還有一陣,博士們此刻都該在博士廳。
孫博士會來此,只能是有人傳了話。
尹敘眯了眯眼,當下已有了判斷,與孫博士一道來的,是謝清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