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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9:08:11 作者: 木桃逢新
她指了指自己這側的書架,儘量讓自己表現得淡定大方:「可否勞煩師兄為我取書?這處太高了。」
尹敘看向她所指之處,目光不動聲色掃過立在書架邊的木階。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清影從外躥進來,一把將木階拖到謝清芸所指之處,蹬蹬蹬踩上去。
雲珏回身沖謝清芸一笑:「師姐要哪本?」
謝清芸生生愣住,她、她從哪兒躥出來的?!
尹敘垂眸,斂去眼中那絲淺淡笑意,抬眼時只剩冷清之色,他道:「既有師妹相助,尹某便不打擾二位,謝師妹,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他一個人先去了外面。
謝清芸看向雲珏,淡淡道:「那就有勞師妹了。」
雲珏搖頭:「師姐客氣!」
謝清芸隨便點了兩冊書,拿過後便往外走,雲珏跳下木階,背著手跟了出來。
出了藏書閣,謝清芸見到等候在外的尹敘,回頭看向雲珏:「我與尹師兄還有事要辦,便先走一步了。」
雲珏還能說什麼,她只能幹巴巴看著二人並肩離開。
直至兩人走的已看不見,她才抽出粉帕子,又讀了一遍。
半晌,她嘀咕道:「難道是因為寫的不好?」
……
馬車一路駛進崇仁坊,停在鎮遠將軍府門前。
雲珏鑽出馬車穩穩落地,邁步往裡走,立在大門左右的兩個守衛剛抱起拳,面前一陣勁風掃過,人已進去了。
彩英小碎步跟在後頭,沖兩人笑笑,繼而倍感頭疼的追了進去。
雲珏熟門熟路跨入院門,直奔書房,一掌將帕子拍在書案上,啪得一聲響:「還給你!」
書案前坐著個身著淺色圓領袍的青年,一雙冷清黑眸微狹且長,眼尾上揚尤似狐狸:「怎麼了?」
雲珏氣鼓鼓的抱手,就著跟前的軟墊重重坐下,裙擺噗得蓬起,又緩緩鋪平。
「都說學以致用,你好歹是我們隴西第一俊才,走出家門都是要被姑娘夫人們獻花投果的,可就你拿出的這個,根本對不起你那兩庫房放臭的花果!」
雲珏沉痛的嚷道:「趙程謹,阿姐對你很失望!」
趙程謹看一眼丟到面前的東西,瞭然的點點頭,側身打開挨著書案的矮腳斗櫃,抽出一本書放在自己面前:「這段兒不成,再另選一段便是,氣什麼。」
雲珏柳眉緊擰,抱著手歪過頭念書名——
「長——安——月——下——集?」
好像明白了什麼。
雲珏正過頭來,憤怒瞪去:「你是從這抄的,不是自己寫的?我讓你親自寫的呢?」
未及弱冠的青年正值青春,神色間卻融著一股揮之不去且超越年齡的冷漠,黑瞳如墨,語氣無波:「你想清楚,這句不成,你頂多挫敗挫敗哭一陣子,再抄別句;但若是我親自出馬打動了他,你怕是得哭一輩子了……」
雲珏緩緩睜大眼,逐漸盈入怒氣。
半晌,她幽幽道:「趙程謹,阿姐佩服你的勇氣。」
下一刻,雲珏猛地起撲,一手撐著案面,一手探向對面的人——
電光火石間,兩道身影齊衝過來,一個視死如歸般擋在趙程謹面前往前挺,一個熟練敏捷的抱住雲珏的腰往後拖。
擋著的那個嚎叫求情:「女郎息怒千萬莫要動手,您武功蓋世天下無敵,我們郎君自來長安便水土不服至今未愈,請手!下!留!情!」
抱住的那個大聲強調:「女郎出發之前曾向使君保證會護著郎君絕不叫他掉一根毫毛,郎君體弱,女郎這一掌過去可不止一根毫毛,您三!思!而!行!」
然而,此舉既沒叫被護著的人生出一絲懼怕,也沒叫被攔著的人壓下半寸怒火。
雲珏氣鼓鼓道:「聽見了嗎,這一路上我是如何照顧你的?連一根汗毛都捨不得你掉!現在只不過叫你寫幾句動人的情話,是要你的命嗎!」
趙程謹:「命可以不要,但臉得要,你痴纏尹敘國子監人盡皆知,如果有必要,我這水土不服的病名還得再多用半個月。」
面對嘲諷,雲珏有理有據的反駁:「我對尹敘發乎情止乎禮,哪裡就丟臉了!」
「萬事開頭難,所有事情未成之前都是容易受到質疑和嘲笑的,不被嘲笑的心愿不是好心愿!就你眼皮子淺,等我將尹敘拿下了,不是什麼臉面都回來了嗎!」
趙程謹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嘲笑:「『發乎情』已經上趕著送淫.詞艷.曲,等到『止乎禮』時,但凡他身上還能留條底褲都是你手下留情。」
雲珏捂住心口深吸一口氣:「趙程謹,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趙程謹毫無求生欲:「你被尹敘二度拒絕的日子。」
「——是你的死期!」少女張牙舞爪,開始鬧了。
「兩位主子別吵了,可別叫外頭的人聽見笑話咱們……」
「女郎奴婢給您跪下了……」
緊接著,是一陣乒鈴乓啷的亂聲,歇聲時已是一刻鐘之後。
雲珏猛地拉門出來,氣呼呼回自己房間,後面跟著小碎步的彩英。
書房內,流芳一臉沮喪的收拾著,苦口婆心:「您明知女郎脾氣直氣性大,但又是最好哄的,兩句好話便可大事化小……」
趙程謹若無其事的喝著茶,目光流轉間漫不經心瞟向外頭往來的府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