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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8:59:39 作者: 沉筱之
楛璃問:「我也一起麼?」
至入宮,英狐狸頭一回在楛璃臉上找到這般靈動的神采,他笑了:「還不回去換件衣裳。」
至黃昏,天邊晴朗起來,晚霞斑斕傾灑在天際,如一抹仙娥霓裳。
楛璃穿了一身斜襟紫衣,利落的裝束,很是得體。出宮只馮好,英長泣,楛璃三人。馬車碌碌駛過皇城,到永京內城時,天已經黑了。
街上果然熱鬧,節日氣氛濃厚而喜慶,處處張燈結彩,行人往來穿梭。楛璃久未出宮,不禁被這熙攘所感染。一路張望,呵呵直笑。
英長泣望著她,覺得她笑得很傻,傻得很真。他忽然覺得好,就這樣很好。
貞元已暗中調動禁軍,待分散了他的兵力,英長泣手中的禁軍雖可與他抗衡,然則生死懸於一線,恆梁,落昌,芸河,三地不可有一處閃失。
英長泣有些唏噓,楛璃轉頭笑道:「這裡我以前常來。」她指著一處翹腳塔樓,「不為別的,因這塔樓下,有家老酒釀的好,義父喜歡。」
英長泣道:「那就去買些。」
楛璃又笑呵呵地說:「後來我去了沄州,方知道那裡得樓,都如這塔樓一般,都是翹檐。李辰檐跟我說,這塔樓,原是一個沄州人建的。然後小茴就說,沄州的閣樓,清雅又清零,住著舒服,李辰檐就與她說,日後也帶她在沄州安家。」
她想了想,繼續道:「當時小茴還氣得直跳,說李辰檐胡說八道。」
楛璃是開心過了頭,一口氣對英長泣說了好多不相干的話。說完後,忽覺不妥,又樂呵呵地笑著。英長泣有些恍神,唇角不自覺露出笑容,溫言問:「這樣好麼?」
楛璃問:「什麼?」
英長泣望著那塔樓:「像李辰檐一般,跟皇妹說,日後帶她在沄州安家。」
楛璃笑道:「自然是好的,我聽了也感動。」
英長泣忽然想,貞元算什麼,為這一刻歡喜,他定是要保住這天下江山!
馮好被差去買酒了。楛璃與英長泣等在街邊。
夜晚很熱鬧,月亮渾圓,紅燈籠影影,紅塵軟丈十里街巷。
英長泣道:「我不能帶你在沄州安家。」他頓了頓,「這江山,在我手裡,我要保祝所以也許,我不能時常帶你暢遊天下。但深宮之中,我定會竭盡所能,將你喜歡的,都給你。」
楛璃心跳得極快,腦中忽然空白,只抬頭怔怔地望著他。
英長泣也有些無措,不知該從何說起,「我想,你大概是生性無拘束,喜歡四處看看,你住在宮中,我盡力讓人不拘著你,你若覺得不好,便來與我說。我……」他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最終卻道:「我是皇帝,他們總還是聽我的。」
說到這裡,楛璃不由一愣,噗一聲笑起來。
英長泣扶住她,見她笑得眼淚也出來,聽她模糊地,低著嗓子喚了句:「清隨。」
人群太擁擠,馮好穿過提著兩壺酒,傻傻地愣在不遠處。紫衣女子滿臉颯然的笑容,靠在玄衣男子的肩上。英長泣僵直地摟過她,愣了半晌,問:「該做什麼?」
楛璃又笑了,朝馮好招了招手。
兩壺桂花釀,一輪醉明月;十里紅塵路,一生一世情。
楛璃將酒壺往英長泣手裡一塞,笑道:「喝酒!」
末章? 陌上花(上)
1
三年後。欒州落橋鎮。
「姑娘,新鮮的梔子,買一朵帶吧?」石拱橋邊,一位黃衫婦人叫賣著,她身邊坐著一個三歲大的男孩,圓嘟嘟的臉龐,朝我招招手,取出一朵梔子:「姐姐帶這朵定然好看!」
我笑著蹲下身來,摸摸他的頭。毛球亦蹲在我身邊,朝那小男孩咧嘴一笑。
夕陽西下,殘夏天際高闊,幾抹淡金掛在雲端。
我將一粒碎銀子放在他手裡,「姐姐這就帶上。」
梔子花香在胸前瀰漫開來,如潺湲流水,如靜日斜陽。
「嫂嫂真有福氣,」我道,「有這樣一個乖兒子。」
黃衫婦人拍拍男孩的頭,將攤上梔子花收進簍子裡,笑道:「看姑娘的樣子也是成家了,這是遲早的事。」
我微微愣住,半晌低聲說:「我沒這樣的福氣。」
那婦人神色一詫,問道:「是哪家的公子,去了這樣漂亮的姑娘不知愛惜?」
「他很好。」我笑道,「他總在等我回家。」
毛球護主似地低吟了好幾聲,忙著點頭。
黃衫婦人詫異地看著它,驚道:「這小狗真靈性。」說罷,又沖我道,「那姑娘趕緊回家吧,讓自家男人等久了可不好。」她看了看遠天,層層雲彩染著金輝,夕陽黃昏,河水清淺,水波粼粼,「我也該回家了,我家男人下了地回來,定等著我吃飯呢。」
「嫂嫂可曉得一位姓莫的姑娘?」
「莫姑娘?」那婦人有些錯愕,「姑娘可是要尋惜言姑娘?」
「正是她。」
「曉得曉得。說起來,惜言姑娘還救過我男人的命呢,那年他下地被毒蛇咬了,就惜言姑娘有法子救。」說著,她挑起花擔,看了看天色,又看向我,笑著道,「既然姑娘是來找惜言姑娘的,那我就先帶路,我家那口子知道我們幫惜言姑娘做件事,肯定也高興得不得了。」
「有勞嫂嫂了。」
落橋鎮的殘夏,綠蔭很濃,帶著潮濕的水汽,如欒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