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張梧幫她擋了刀

    風很大，吹得竹林獵獵作響，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陰沉了下來了，像是要下雪了一般，那黑沉沉的雲，看的人無來由的壓抑，白諾一路向前逃去，口腔鼻腔都被風吹的生疼，隱隱有力竭的跡象了。

    她跑著跑著，把因為跑步的而張開的嘴巴閉上，緩緩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腳步依然是不敢停下來，用盡全力奔跑著。

    只要能跑出這條小道就好了。

    她不想死在這裡。

    為什麼這條路要那麼長？

    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這種小道上，死在這裡，都沒有人給她收屍，胡明袂也不知道上哪裡去找她。

    還沒有成親，就死了老婆，胡明袂也太倒霉了吧？

    她也很倒霉！

    她為什麼就要自己來跟蹤何掌柜呢？為什麼就不帶上夏東來或者陸英呢？

    「小姑娘！」白諾突然就覺得背後汗毛都已經豎起來了，所有的心思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緊張的感覺了，她一驚，加快了速度，但是，耳邊突然就掠過一陣冷冽的風，貼著她的二檢而過，同時，白諾只覺得耳邊有一道寒光，也聽見了一個冷淡的聲音。

    她知道，還是有人追來了，而且也已經追上她了，還是用一種貓逗老鼠的態度——別人是老鼠，她是貓。

    白諾知道眼下是一個什麼樣子的情況，可是，她完全不敢停下來，只當做是不知道，拼了所有的力氣跑出了出去——前面就是大路了。

    出到了大路的時候，白諾終於看清楚追著她的是什麼人了——一個中年男人，穿著灰衣，面容普通神情冷淡，看著她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她知道，這是遇上殺手了。

    何掌柜啊何掌柜，你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會有殺手在身邊呢？

    白諾在心裡苦笑一聲，這是在陰溝裡面翻船了。

    「有事嗎？大叔！」白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裝著不知道什麼事情一樣問面前的人，一步一步的後退著，後退到了小道上。

    可能這個大叔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人，又或者是這個人當殺手當太久了有點無聊，更加有可能是因為他想逗一下一個垂死之人，那個灰衣殺手居然認真的點點頭，「有，我要你的命，你給我吧！」

    白諾「......」

    「大叔你行行好，放我一馬吧，我只是一個路過的，你何苦難為我呢？」白諾苦笑道，彎腰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可是實在是個太累，乾脆就蹲了下來，蹲了好一會才站起來。

    「......」那個灰衣殺手並沒有回答白諾。

    白諾道，「行行吧，你要殺我也可以，但是，我家裡還有一個六七十歲行動不方便的祖母，一個九歲的弟弟，我出來的時候，他們還等我回家吃飯，我這回不去了，總要寫一封信回去，解釋一下，不然他們該擔心我了！」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寫信回去告密啊？」灰衣殺手——也就是追出來的白虎並不相信白諾。

    白諾聳聳肩，「隨便你咯，只是我出來又不回去也沒有消息的話，他們肯定會知道我出事了的，我今天出來之前，很多人都知道我去了對面多寶軒，見了何掌柜，我貿貿然沒有了消息，你說他們會不會認為我是被何掌柜殺了，從而找何掌柜的麻煩，再接著查到你那個主人身上？」

    白虎愣了一下，似乎在想白諾說這話的可能性，但是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樣子，白諾一直都在看著白虎，自然是注意到了他那個一閃而過的表情了。

    她繼續說道，「你那個主人，悄無聲息的來到這裡，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因為我功虧一簣，敗露於人前，多可惜啊，我只是想寫一封信而已，一封信，換你主人的千秋大業，夠划算了。」

    「你並沒有紙筆，要怎麼寫？」白虎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諾，肯定的說道。

    「這就要你配合我一下了！」白諾淡淡的說道，「大叔，你過來一下！」

    白虎皺眉看著白諾，「你不怕我？」

    白諾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怕，可是我知道我馬上就要死了，所以也就不怎麼怕了，來吧，幫個忙，讓我完成一下心愿。」

    白虎見她說的真誠，眼裡還有一些傷心，想了想，就走了過來，冷淡的問道，「要怎麼幫你？」

    「你讓我走就可以了！」白諾突然說道，手一甩，白虎一驚，下意識的就抬起了手，但是眼睛卻感覺有水滴飛進了眼睛裡面，一下子就變得火辣辣的。

    他的雙眼一下子就閉上了。

    「賤人，你暗算我！」白虎大怒，雖然閉著眼睛，但是手中的拿著的利劍卻一下子就拔了出來，向前刺去，白諾慌忙躲了一下，幸好白虎突然之間失明，方寸大亂，失了準頭，那利劍只是擦著她的衣服而過，沒有傷到她。

    剛剛她就發現，這裡雖然是被人修成了小道，可是，周邊的植物並沒有被清除得一乾二淨，其中就有佛手觀音這種植物在迎風招展著，和白虎說話的時候，她就借著蹲下來的機會，把佛手觀音的葉子拽了下來，慢慢的搓開了。

    她相信，這個時候，白虎的眼睛肯定是火辣辣的，因為她的手也是。

    這東西，實在是太毒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白諾不敢回答白虎的話，雖然這個人是看不見了，可是，這種人要是能當殺手了，實力肯定是不差的，誰知道她的聽力好不好啊？她怕死她要是出聲了，白虎會找到她的位置，把她給捅了。

    可是......白諾苦笑了一下，她發現，雖然她是把白虎給弄到暫時失明了，可是這白虎，還是徑直的朝她走了過來，雖然踉踉蹌蹌的，可是方向還是很準的。

    他手裡的那把劍，也在寒風中閃閃發光。

    行吧，白諾心道，看來今天是一定要死在這裡了！

    「你幹什麼？」突然之間，就在白諾要絕望的時候，白虎身後，突然就傳來一聲爆喝，白虎雖然睜不開眼睛，可是還是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過去，不光是白虎，連白諾也是這麼做的。

    她一看，就發現站在路邊看著他們的是張梧，張梧一看到白諾，又看看白虎手上拿著的劍，飛快的蹲下了身，撿起了路邊的石塊，用力的朝白虎身上扔了過來，大叫道，「白姑娘，快跑！」

    那石頭雖然白虎看不見，可是白虎還是聽見了那破空的聲音，下意識的就躲了一下，白諾見此，飛快的從竹林旁邊跑了過去。

    白虎頓時就朝白諾撲了過去。

    「快跑！」張梧捧著一塊石頭，猛地撲了過來，朝白虎頭上一敲，白虎踉蹌了一下，猛然回過頭。

    那一雙眼睛，只張開了一條縫，但是那陰沉的神情，還是讓張梧下意識的就放了手。

    白虎舉起長劍就刺了過來，張梧飛快的後退著。

    「張公子，快跑！！」白諾腳下不停，但是一直都在看著這邊的情況，見白虎去對付張梧了，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能跑掉，隨手抓起了地上斷裂的竹竿，朝白虎一捅，用力的一頂，趁白虎吃痛的時候，飛快的放手，朝路邊跑去。

    路邊還停著一匹馬，應該是張梧的，白諾來不及多想，飛快的上了馬背之後一手抓著繩子一邊回頭看，張梧飛快的朝她跑了過來，白虎在背後死死追著。

    「張梧！」白諾大聲叫道，朝張梧伸出了手。

    張梧用盡全力朝她跑了過來，就著她的手翻身上馬，那白虎也撲到了跟前，白諾手中的馬鞭用力朝白虎甩去，被白虎一手抓住，白諾當即放了手，雙腿用力一踢身下的馬，那馬兒吃痛，當即跑了起來。

    白諾不敢回頭看，一直跑到了主街上，才鬆了一口氣，眼下到了人多的地方，那白虎就是再囂張，也不敢當街殺人。

    「張公子，謝謝你！」白諾騎在馬上，一邊說話一邊回頭，可是一回頭，就看到張梧耷拉的腦袋，緊閉著的雙眼，腦袋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張梧！」白諾一驚，大聲叫道，可是張梧一點反應都沒有！

    「張梧！」

    「喂，看路啊，想撞死人啊！」突如其來的爆喝聲，讓白諾回了神，一看前面，這才發現她差點就踩到人了，於是就收斂了心神，看著前面的道路，快馬加鞭的回了多寶閣。

    「胡明袂！」白諾一邊下來一邊大叫道，隨著她下來，張梧是徹底的倒了下來，白諾這才看見，張梧的後背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毫無聲息的在她面前倒下了，而且這個人還是因為她倒下的，白諾頓時就慌亂了起來，她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哭了，只是一邊扶著張梧一邊喊著胡明袂的名字。

    只叫了兩聲，胡明袂就出來了，一出來，見她滿身狼狽，還扶著一個人，當即大驚，快步走了過去，「怎麼了？」

    白諾哭道，「快走，有殺手！」

    「進去說！」胡明袂看了左右兩邊一眼，見沒有異常，但是也不敢多留，連忙翻身上馬，白諾的情緒一直都不穩定，「二爺，張梧他.....張梧他......」

    她一直都不敢把那個字說出口，要是張梧真的因為她而死了，那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跟張家交代。

    「不會有事的，你快進去，後院的房間裡頭有金瘡藥，你給拿出來，然後再去找夏東來，讓他找大夫，夏東來就在樓上，你聽見了嗎？」

    白諾點點頭，胡明袂見她點頭了，連忙騎著馬帶著張梧朝後院走了去。

    白諾亂歸亂，可是胡明袂的話到底是提醒了她她現在在哪裡，只得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擦了眼淚朝樓上走去。

    先是讓夏東來去找了大夫，白諾順著走廊回到後院房間的時候，胡明袂剛好把張梧扶了上來，白諾連忙把房門給打開，又去翻裡面金瘡藥出來。

    「你先出去！」胡明袂把張梧放在了床上趴著，見他背部都是血，皺眉道，「我先給他止血，你去洗臉，你身上好髒！」

    白諾一安靜下來的時候，就不知道要做生什麼了，胡明袂怎麼說她就怎麼做。

    胡明袂把張梧整理好之後，就過來看白諾，見白諾手上還抓著毛巾，手都在顫抖，他想都不想的，就抓著白諾的手，把人拉進了自己懷裡，輕聲問道，「很害怕？」

    「嗯......」聞著胡明袂身上熟悉的味道的時候，白諾是徹底的哭了，「我差點死了，張梧......張梧......」

    胡明袂陰沉著一張臉，沉聲說道，「他還活著！」

    平時見了各種血腥的事情之後，白諾覺得她並不怕死的，可是，她卻很害怕連累了別人。

    「好了好了！」胡明袂一下一下的安撫著白諾，「沒事了，已經過去了，你安全了！」

    「怎麼了怎麼了？」房門突然被打開了，獨孤老頭從外面跑了進來，「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一進來，就看到胡明袂抱著白諾，床上還躺著一個男人，頓時就說道，「發生了什麼？你們誰殺人了？」

    白諾從胡明袂懷裡退了出來，胡明袂回過頭去，冷冷的問道，「你的菜做完了？」

    胡明袂一直都是這個死樣子，獨孤老頭也不介意他的無禮，反而覺得胡明袂是越來越像他奶奶了，他走了進來，在桌子邊上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們誰出事了？小丫頭，是你麼？」

    白諾點點頭，紅著眼睛看著胡明袂，胡明袂看著她這副樣子，心疼到不行，把她拉到桌子邊上坐好，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會跟張梧在一起？」而且張梧還被重傷成這個樣子？

    「我......」白諾一說起當時的情況就一直都在抽抽噎噎的，胡明袂和獨孤老頭也不催促她，白諾一直等情緒平復了之後才把事情說了一邊，「就是這樣，是張梧救了我，我本來以為他也是跑掉了的，可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就受傷了。」

    要不是張梧擋了，她今天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