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是嗎？」李岩懵懵地望向窗外，喃喃道：「可我怎麼覺得這雷就在咱們房頂上劈呢？雖說我沒做虧心事兒吧，可也怕這雷不長眼哪！」

    章琬華咯咯地笑了，坐在了一張課桌旁，望著李岩，「你瞧你，戴著個眼鏡兒，我還以為你是多大學問人呢。我估算過了，從閃電開始閃，到雷聲傳來，有10秒的時間，根據聲音的傳播速度，這雷離咱們遠著呢。」

    剛說完這話，章琬華又有幾分後悔，她不該「嘲笑」李岩沒文化，在這個時期，「有文化」恰恰是定了她們一家罪名的大帽子。她更不能嘲笑農民子弟兵的孩子。

    李岩卻似乎並未想到這些似的，只一個勁兒地點頭，沒想到章琬華不僅僅是那種所謂文縐縐、酸溜溜的才女，對物理、地理常識也都熟悉的很。想想，這不也是自己以前在物理課上學過的東西嗎，可是放在生活中，未必會一時想起來。章琬華在他看來，更加珍貴了。

    果然，過了沒多久，雨便驟然停了。又過了片刻，烏雲漸漸退出了一條縫，陽光就像從幕布後亮了相，露了出來。洗過的陽光更加明亮，空氣也更清新了。

    「還真是，這麼快雨就停了，你說話還挺神！」李岩由衷稱讚道。

    章琬華不好意思地笑笑，「咱們趕緊走吧，這種夏天山裡的雨，說不準的。指不定一會兒就又開始下了呢。」

    李岩一聽覺得有道理，便同章琬華收拾了下教室，將能擺的課桌凳子都擺好，儘量離牆根窗戶遠些，防止被打進來的雨給泡了。

    下完雨的山路格外泥濘，一不小心一腳就陷進了泥坑裡。

    「你等會兒，我在前頭走，你跟在我後頭就行了。」李岩在前面走著，邊撥開那些樹枝雜草的，邊回頭對章琬華笑道：「我就是那西遊記里的孫悟空，給你打探道兒。」

    「那我豈不是成了唐僧？」章琬華輕笑道，緊緊跟在李岩後頭。

    李岩也不好意思地回頭笑笑，心裡道：哪有這麼俊的唐僧？分明就是貶下凡的仙女。

    「小心點，前面有個大個水坑？」李岩小心翼翼地用腳試探著，他知道章琬華雖說下鄉已經好幾年了，可從小到大生長在南方城市裡，愛乾淨的一些習性還是改不了。更何況一腳踩到泥里，什麼蚯蚓、螞蟥之類的啥都有，萬一鑽進腿里就了不得了。

    「呀，越往前走地勢越低洼，不少泥坑呢。」李岩喃喃道。

    章琬華莞爾，「沒事兒，我來李家溝的日子不短了。在生產隊裡插秧的時候，不也是兩隻腳都在水田裡？我還下河摸過魚呢。」

    「生產隊那是幹活需要。」李岩也不多言語，只默默地撿起路旁雜草叢中的石塊、破木頭什麼的，見到泥坑就先用這些填出幾個可以踩著走的位置出來，再自己踩踩看穩不穩當，然後才回頭向章琬華招招手。

    下山的路不算短，李岩就這樣給章琬華鋪了一路。望著那不多話的瘦削背影，章琬華的心裡油然而生一股說不出的暖意。

    第14章 知青歲月（3）

    【恭喜宿主，邁出了俘獲芳心的第二步，未來媳婦已對你逐漸傾心】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

    從山上回來，李岩的心情格外輕快，忍不住吹起了口哨。吹到人多的地兒，忽然想起來吹口哨在這個年代也算是一種流氓行為，也是會被批為不好思想的，趕緊住了嘴。

    剛進家門，就見堂屋裡頭坐了一老一少兩個女的。歲數大點兒的他認得，叫李秀蓮，和自己家沾著點八竿子打不著的親，原先就是個斗大的字認不得一籮筐的婦女，總喜歡東家長李家短的碎嘴，跟隔壁「大喇叭」有的一比。男人有幾分能耐，姐姐嫁了個鎮上得勢的小頭頭。前幾年李秀蓮搖身一變，成了村里婦女主任，剪了大辮子，留了齊耳短髮，還從哪兒弄了個玳瑁邊的眼鏡成日裡戴著。也不知道是真近視還是為了顯示有層次。成天穿個灰藍色幹部服，到哪兒都夾個本子比，像模像樣的。

    李岩不是很喜歡這個人，也不曉得她此時坐在他家裡，和老娘說些什麼。出於禮貌，李岩還是客氣地問候了聲「秀蓮嬸兒好」。

    李秀蓮推了推眼鏡，上下打量了下李岩，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哎呦，長這麼高的大小伙子了，長得白淨淨怪俊的呢，像個城裡娃子。」

    王秀花聽見誇她兒子，自然也十分驕傲，「可不是，俺家這幾個娃，頂數石頭最像他老子。」剛說完話，才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這是你秀蓮嬸子家大姑姐的那口子、表姨的女兒，快叫妹子！」邊催促兒子，邊語氣十分和氣地對那姑娘介紹道：「這俺兒子李岩，小名兒石頭。」

    李岩忍不住扶額，這都拐了多少道彎兒的親戚了？

    「妹子好！」

    那姑娘長了一張圓圓似蘋果的臉，有著那個年代獨有的小麥色透紅的膚色，小牛一樣明亮的大眼睛，厚厚的嘴唇，跟她拐了十八個彎兒的親戚李秀蓮一樣，也是齊耳的短髮，卻挑了一撮用紅頭繩綁了個花樣在鬢邊。一看到李岩，整張臉紅得更像大蘋果了，卻絲毫不羞赧地道：「石頭哥！俺叫棗花兒！」

    從屋裡坐著的三個女人微妙的表情上，李岩覺察出了一個不妙的結論：她們很有可能是在給自己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