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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8:42:29 作者: 夢尋千驛
    然而,京城人家都有慣用的大夫,誰會信一個外來的流民?老大夫無計可施,只好孤注一擲,掛出「一文錢看診,看不好不要錢」的招牌。

    這下子,倒是吸引了不少病患。一開始,老大夫看好了不少病人,一文錢雖少,積少成多,眼看著一家人的口糧有著落了,卻不知怎的,越來越多的流民上門排隊,卻沒一個付診金,都說他的方子沒用。

    於是老大夫每日從早到晚的接診病患,忙得不可開交,竟然顆粒無收,慢慢的,人也變得佝僂了,甚至心生退意。但那些流民卻不放過他,每日堵在他門口,催著他去出診。

    一文錢看診,不知不覺,變成了免費看診。老大夫卻無可奈何,他不看診,這些人也不會放過他一家老小。

    初念正覺得此事蹊蹺,便聽見一個新來的流民問道:「是在這邊排隊嗎?讓前頭那個老頭看完病,就能去濟仁堂領半塊饅頭?」

    立刻便有人打斷他,說:「你小聲些!」

    原來,老大夫的一文錢看診行為,得罪了附近的醫館濟仁堂,搶走了他們的不少客源。那濟仁堂掌柜的便心生歹意,想出了用半塊饅頭收買病患的主意,叫他們一面去老大夫那邊去排隊,一面說他的方子不管用。

    看病不必給診費便罷了,還能白得半個饅頭。得到消息的流民全來了,每日將老大夫的攤位圍得水泄不通,如今竟自發地排起隊來。

    春妮靠在初念身邊,也好奇地向外張望,看著這排隊的長龍,忍不住道:「這濟仁堂發饅頭給流民去禍害這個老大夫,不也是白虧錢嗎?我看就是損人不利己,感覺也不是什麼聰明的主意啊。」

    初念冷笑道:「這老大夫醫術出眾,一文錢看診只為打開局面,長久以往,必定能積累口碑。這個濟仁堂的掌柜倒是有些遠見的,現在他只需為流民發幾個饅頭,便能將一個強勢的競爭對手擠走,若放任不管,未來虧損的可能更多。」

    春妮看向遠處佝僂看診的老大夫,目露同情:「可這位老先生也太可憐了,只需一文錢便能看診,明明是在做好事,卻遇到這麼一群人,多半是堅持不下去了。」

    濟仁堂多半也是這麼打算的。畢竟流民的數量是無上限的,他們天天發饅頭,這樣下去也吃不消,頂多十天半個月,老大夫就受不了,可能就帶著家人離開此處,那時濟仁堂便高枕無憂了。

    初念冷笑了一聲,對春妮道:「把冪離戴上,我們下去看看情況。」

    春妮愣了一下,連忙跟上。

    主僕二人衣著雖然並不華貴,但清爽乾淨,質地整潔,加上身子窈窕,一看就不是尋常百姓。兩人一下車,便引起流民的關注,但忽然從暗處現身的幾名護衛,卻立刻將這些人的騷動震懾下去。

    初念掃了一眼,有些意外,甲一竟然也在這些護衛之中,她卻從來不知道。

    世子為了她的安危,倒是真捨得派人。

    她心中一暖,對甲一微微一笑,便步入人群中。身後暗衛們的強橫氣勢為她無形開路,人群自然分開一條通道供她穿行。

    案桌前的老大夫正在跟眼前的病人爭論著什麼,但最終卻只是黯然嘆息,伸手在錢袋中掏出一文錢,打算還給對方。

    此時見初念二人逕自前來,不由愣了一下,起身問道:「兩位娘子,有何貴幹?」

    初念對老大夫施了一禮,環視一圈好奇看過來的流民們,揚聲道:「老大夫客氣了,小女姓殷,聽聞老大夫在此處義診,如此救死扶傷、造福一方的義行實在令人欽佩,小女不才,自幼學醫,略有小成,特地趕來助老大夫一臂之力,希望以綿薄之力,幫助各位早日擺脫病痛。」

    那老大夫聽聞「義診」二字,臉色微微一變,卻只能苦笑承受。初念仿若未覺,又問他:「不知老大夫如何稱呼?」

    那老大夫猶豫了一下,一直不好解釋,只道:「老夫姓李。」

    初念點了點頭,口稱:「李大夫,請坐。」

    再回頭,看了看方才要錢的病患,見他手中拿著一文錢,語氣變得疑惑起來:「李大夫,您這義診不僅不收錢,還倒貼錢嗎?」

    那李大夫這才難為情地說:「殷娘子誤會了,老夫並非義診,也是收費的。」

    說著將攤位邊的招牌推了出來,只見上頭寫著兩行大字:「一文錢看診,看不好不要錢。」

    初念輕輕將這幾個字念出來,笑道:「李大夫說笑了,一文錢看診不是義診,難不成非得分文不取,才叫義診嗎?說來也怪,您如此義行,當受到病患尊重才是,怎麼這位仁兄,反而一臉兇悍的模樣?難不成,對李大夫的醫術有所質疑?」

    要錢的病患原本被初念身後暗衛的氣勢唬住了,一時沒敢開口,見她此刻看向自己,立刻道:「這李老頭醫術不精,一文錢也是白花,自然要他退回來!」

    初念冷笑一聲:「你說李大夫醫術不精,那不妨讓我看看。如果你的病果真沒好,我退你一兩銀也無妨!」

    第65章 奪筍  「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那病患本就心虛, 加上初念來勢洶洶,其實不敢放肆,但聽說有一兩銀拿, 心中卻不禁開始動搖。

    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 若他堅稱自己的病沒被治好, 她又有什麼能耐令他改口?

    這樣想著, 那病患便乾脆利落地坐在桌前,在初念的眼神示意下, 伸出髒兮兮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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